月假（4）

还未到女寝楼下，邓西城便瞧见宋婉倩早已站在女寝门外。便快步向前，

“倩倩，是不是快饿死了？”

邓西城说着便把麻辣烫递给了宋婉倩，午后的风轻轻吹过，一阵淡淡的发香扑鼻而来。宋婉倩披着头发，似黑瀑一般。

“额，哥哥，怎么买这么多？”

“呐，多拿了两双筷子，瑶姐和芊芊也在寝室呗？跟她们一起吃啊。”

宋婉倩点了点头，乖巧的模样让邓西城心儿扑通扑通乱跳，由于女寝的宿管阿姨一直瞅着，邓西城也没好意思再作停留，

“倩倩，那我先回寝室啦。”

“嗯。”

下午第一节课，物理老师发了月考的试卷和答题卡，果不其然，邓西城这一次物理大进步，居然突破了四十分，当物理老师念出那分数时，班上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邓西城，有很大进步啊，再接再厉。”

“好的，陈老师。”

下课时，物理老师把他喊到了办公室，邓西城一脸的莫名其妙，想着考试自己没有抄袭啊。结果，物理老师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篮球手环，白色的边框，红色的字体，上面写有“Tracy mcgrady”“Huston rockets”以及数字“1”。

“呵呵，听说你喜欢麦迪，喏，给你的奖励。”

物理老师笑着示意邓西城把手伸直，然后亲自给他戴上了那枚篮球手环，邓西城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遭收到老师的礼物，那一刻不知为何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眼睛酸酸的，低着头好容易才把溢出的泪水压了进去，抬起头：

“陈老师，谢谢您。”

“呵呵，傻小子，希望呀物理能越考越好，还有篮球越大越好，争取明年夏天考进自己理想中的大学。”

“好！”

从办公室走出来时，邓西城不停地端详着扣在手脖子上的手环，心里成就感十足。陡然间对物理老师除了感激之外，还多了一种敬佩。倒不是因为这个小礼物，而是此前老妈送饭时给物理老师送了红包，好像是有六百。可在下一次老妈送饭时，听她说物理老师死活不收，只是说责任如此。

邓西城想着如果每个老师都跟物理老师那样该多好，不仅仅只盯着成绩好的，乖巧的学生，也真心实意地去帮成绩差的，调皮的孩子。

照例邓西城必须跟狐朋狗友们炫耀一下，大家伙儿有调侃的，也有羡慕的，甚至有愤懑不平的。

“我靠，鸭子考四十分，陈老师给发奖励，我物理考82啥都没有。。。”

“你看你个蛤蟆像，你要跟鸭子一样考6分，然后再考82分，物理老师说不定赏你一件艾弗森的球衣呢。”

“算了吧，要说考6分，难度还是不小的。”

“哈哈哈哈哈哈。。。。。。。。。。。。。”

在欢声笑语之中，上课铃骤然响起，老班也夹着卷子走上了讲台。邓西城看着98分的分数，比较满意，可惜就是没有破百，他想着高考说什么数学也得考个一百一十分以上。一节课的时光也在老班对错题进行讲解的过程中一分一秒地流逝了。

“放假都别瞎跑，特别是女生，上次邓西城跟校外的人发生冲突这种事不要再发生！都听到没？”

“听到啦。。。听到啦。。。。。”

老班点了点头，最后说道：

“假期作业认真完成，还有个把月就期末了。好了，你们收拾一下早点回家，对了，班长你安排几个人扫下地。”

班里不少男生出了校门就去了网吧，田径队的成员一半也跟着去了，另一半则回家了。邓西城也想早点回家，因为他想把一件事给办了。坐着二路公汽，望着窗外的风景，这趟车走的是湖心路。

彼时湖心路还未铺沥青，只是两车道的水泥马路。路两旁便是遗爱湖的湖水，当车子行驶在湖心路时，视野显得非常开阔，平静且碧绿的湖面，碧波万顷也丝毫不夸张。更远一点是城郊，冬日的暖阳映照下一片朦胧的深灰。若是在夏日，湖水里时不时飘着死鱼，那股臭味实在难闻，冬天就好很多。

车子不紧不慢地走着，这座小城的公汽还是省城淘汰的，红色的外壳，涂满了广告。车子内铁皮地板铆钉要么翘起，要么失踪了，踩着那鼓包的铁皮，发出“隆隆”的声响，跟大类似的。车座子包裹的塑料外皮褪了色，有些地方还开裂着，露出那锈色斑驳的铁架。

二路，五路两趟车都经过邓西城他们学校，但五路车坐的学生最多。因为五路走着是小城的主干道，站点多且都集中在居民区。同学们要么坐五路直接到家，要么到换乘站换乘其他路线。二路走的是湖心路，绕的是城郊和江边。

那会儿邓西城读高一，第一次放月假。一堆人挤在五路公汽的门前，跟小蝌蚪找妈妈似的。那盛况，让邓西城叹为观止。甚至有些胆大的男生，直接拆着公汽的轮子，从车窗翻进去。人太多了，司机也管不过来。很久以后，这座小城里很多人家都买了私家车，公汽也换成了新能源，舒适性比那年提升了很多，只是再也没有那时一堆人挤公汽的盛况了。

后来的邓西城，开着越野车，每次从铺着沥青的湖心路走过时，总能想起高中时代坐二路车返校返家的模样。他觉得，那时的自己挺好的，那时的小城也挺好的。公汽很破，路也很破，城区老旧，却很亲切。

邓西城坐在位子上，车上人不多，准确点讲本校的学生几乎没有，有一两个好像是日语班的还是宏志班的邓西城也不确定。不多时到龙王山了，邓西城下了车直奔家里的空调店，这会儿老妈在隔壁的副食店打麻将，老爸则在一旁观战。

老妈看邓西城回来了，赶紧让老爸接替，然后一并进了店里。

“崽，要不要给你弄点吃的，你老舅昨天给拿了他们单位做的炸肉丸和香肠。”

邓西城将书包搁在一旁，拿出语文卷子和物理卷子，

“呐，语文又是全班第一，年级前十。当然了，最重要的是物理这一次我考了四十多分啊。”

老妈拿着卷子看了看，也很开心，给了邓西城一个拥抱，然后说着：

“这样，你上学时给你们物理老师拿上一袋炸肉丸还有几节香肠，这么好的老师可难找啊。”

“喏，这手环还是物理老师给的奖励呢。对了，这还没到年边，怎么老舅就送了炸肉丸和香肠过来啦？”

“谁知道呢，他们单位不是总是发福利么，不是电影票就是日用品，再就是吃的这些了，你老舅拿了很多过来，说是你舅妈和表妹都不怎么吃，他一人也吃不动。”

Ps：邓西城老舅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早在90年代初便考入了东南大学，毕业后本来可以分配去上海工作的，可是老舅不放心外婆和外公，想着跟二老近一点，便来到了这座小城里工作。小城也是市辖区，整个市也只有这么一个辖区，邓西城老家是下面县的，走高速回老家大概两小时。老舅大学毕业后分到了小城邮电局，后来邮政电信分家，老舅也就一直在电信上班，工作了十多年，也成了领导。

“我不饿呀，对了，老妈，给我买个手机。”

“额，怎么突然想买手机了？你不是说要背水一战搞学习么？”

“学习一样搞啊，覃捷瑞（老猥琐），陈非鱼（ce儿），钟洋洋（勺）他们高一就买了手机，我这都拖到高三毕业了快。”

老妈点了点头，说道：

“也好，反正总是要买的，这样，买了的话你得用到大学去，大学了再要买手机你自己想办法。”

“当然。”

“啥时候买？”

“就现在啊，舅妈那里不是卖手机么，咱两一起去呗。”

说罢，邓西城便坐着老妈的小电驴一道顺着体育路而下，街口那家卤味店门口仍旧排着长队，邓西城竟看到几个文科班的女生，对她们挥了挥手，那几个女生也笑着打招呼：

“呀，邓西城。。。。。。”

转入胜利街后，老妈一边骑车一边说着：

“我崽这么受女生欢迎么？”

“当然，你都不知道我们学校几多女生喜欢我，哎，长得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夸你两句你还上天了。。。。。”

到了电信局的老单位，邓西城的舅妈正是在那一楼的营业厅上班，当了个小组长。邓西城和老妈径直走入店内，跟前台的阿姨打了声招呼，她去后台办公室喊来了舅妈。一阵热情的交流后，邓西城开始选手机，最后选了跟勺一样的直板手机，也就是那台音乐手机，那年挺火的。

邓西城记得明晨也是用这个手机，班里不少人都用这个。老猥琐用的滑盖手机他不喜欢，这个直板手机不到一千，舅妈用她的关系给打了七折，最后只花了六百多拿下。坐在老妈小电驴后面时，邓西城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手机，毕竟这可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台手机。读初中那会儿班里就不少同学买了手机，邓西城记得安安（邓西城初中时代最好的朋友，打架王）还用手机放火影他看，虽然挺卡的。

邓西城蓦然想着：

“至少，不用又欠曲唯雅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