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往北吹
作者:夜幕下的一头猪 | 分类:其他 | 字数:81.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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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回
他写完之后发现,再也写不下去了,原因不明。他就是感觉自己已经没有想写的欲望,创作的冲动。他决定暂时封笔,连日记也不写了,准备去干点儿别的事情:“计划搁浅了,挺遗憾的。可也有不遗憾的,工作室已经正常运转,人员扩展了几倍。如今一日两篇连载,一篇悬疑探案故事,一篇小人物故事,无一日断更。自己创不创作,已经无关紧要,风往北吹文学工作室已经有了名气。香港文化圈人尽皆知,海外也有了一点儿知名度。”
他准备做一个彻彻底底的旅者,一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逍遥快活过去,一路狂放高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豪气潇洒过去。
他如今会的乐器很多,最喜爱的是家乡的马头琴跟西洋的小提琴。他当初见到马头琴都感动得哭了,立马买了下来。没人教,他就自个儿琢磨,后来打问到一个蒙古老乡,跟他好好学了一阵子,现在拉得已经远超师傅了。钢琴跟小提琴他都专门找洋人学过,拉得、弹得也相当不错,该学的都学了:“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出师自练,自娱自乐肯定没问题。”
这次出来,他不仅仅是游历,还想找些投资机会,看哪儿能再置办几处产业。他没想到,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居然成就了他的爱情,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跟他竟然在异国他乡偶遇了。他放下了那些小心思,两人自然而然走到了一齐,开始双人浪漫之旅。他心中暗自窃喜:“人世间真是充满奇迹。他乡遇故知,干柴遇烈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啥好事儿都能叫我碰上。”两人好上了,他说起他的得意,心心念念的女友赵明玉,朝他翻了个白眼说:“偶遇你个鬼,我叔叔叫赵安民。起先我在国外念书,这几年才想回香港发展,聚会的时候遇上了你这个胆小鬼,想跟你好好交个朋友。不晓得为什么,你一声不响一个人跑路了。我都快气死了,整天在家没精打采的,叫叔叔看了出来。我也想叫叔叔提提意见,就说了自个儿的心思。叔叔一听就笑了,调侃地说,从了吧,那是叔叔的弟子,求神拜佛也求不来的好弟子、好姻缘啊。叔叔亲自出马上门找榆生叔提亲,通电话的时候,旁敲侧击打问你的行踪。于是我就飞了过来,偶遇了你个小混蛋,成就了这段好姻缘。”信子不禁感叹:“我就说前一段时间,先生打电话的时候怪怪的,问东问西的,唠叨个没完。世界好大又好小,是该为胆小买单,不亏。”
两人回香港办了场盛大的婚礼,榆生叔当仁不让成了总管,大小子港生成了伴郎,二女儿刘星成了伴娘,海生理所当然成了主持人,婉儿跟槐花自然而然成了男方家长,赵先生顺理成章成了女方家长。
信子安顿好公司跟文学社的事情,又开始天南海北地飞来飞去,过起了浪漫惬意的双人之旅。心情放松,身心舒畅,他又有了写作的冲动。他写了一篇小杂文,名字叫舍得:“人活一世,有舍才可能会有得,什么都舍不得的人,肯定什么也不会得到。人生在世,有舍不一定有得,什么都能舍得的人,一定会有所获得。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供需匹配,舍得相合。舍得为什么经常合在一起用,内在的根本逻辑就是,你的得是别人提供的舍,你的舍是别人需要的得。这样说有些绕,举个具象的例子来说明一下,比如说嫖娼,嫖客付出钱,娼妓提供性,嫖客需要性,娼妓需要钱,这是一笔典型的性交易,嫖客舍钱得性,娼妓舍性得钱,这就是舍得的基本模式。说白了,舍得就是一笔交易,没有那么深奥难解。
生活中舍得的实例比比皆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不过了,可人们为什么那么纠结舍得这两个字呢。本质上的根源是舍不得。也就是说,每个人在交易的时候,都想占便宜,甚至幻想不舍就能得。有个新词儿叫白嫖,说的就是这事儿。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那个经典桥段,欲练神功,必先自宫。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从古至今,没有人能够解开。神功可以让人登顶,而自宫可以让人无欲。登顶本身不就是一种欲望吗,既然没有了欲望,那为什么要登顶,这就把根断了。所以舍得本质上,是个悖论,走到极致的时候,是个死循环,是个死结。比如说,杀一个人需要多少钱,杀人偿命的前提下,命值多少钱,十万,百万,千万,一个亿,够不够。有人会站起来,义正辞严地说,每个人只有一条命,生命无价。那为什么生活中,有那么多人被杀,有那么多人去杀人。事实上,生命是有价的,因为生命是有限的。只有无限的生命才是无价的,那是神的特权,凡人没有。
钱本质上就是用来衡量时间长度的计量工具,元跟秒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分既是计时单位,也是计价单位,在这个计量上,二者重合了。如果没听懂,马克思的商品价值理论好好学一学。
大航海时代,印第安人宁愿掐死自己生下来的孩子,也不愿意让他活下来,给白人挖矿,根本的原因就是有舍无得,交易不公平。相当于挥刀自宫了,神功没指望练成,那不如一死了之,省得活受罪。
第21章 第二十一回
理解了舍得就是交易,那还有啥可纠结的,做一个纯粹的经济人,去实操不就完了吗。理解不了,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好好学一说。
每个人都应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踏踏实实、反反复复去读两本书,一本叫国富论,一本叫资本论。读懂了这两本书,你就读懂了人类社会,不迷茫,不迷航,可以活得通透些。读的时候,不要搞反了,要先读国富论,再读资本论,因为前面那本书说的是舍,后面那本书说的是得。前面那本书说的是你要想做交易,这个世界强盗太多,要坚持初心,后面那本书说的是你要如何交易,这个世界骗子更多,要擦亮眼睛。”
望着哥特式的屋顶,刘星又想起了那个说话慢声细气、耐心认真的男人:“海生哥,你就是个木头,咋就一点儿不晓得人家的心思呢。”一个女子悄悄从背后搂住她说:“想啥呢,这么出神。”刘星吓了一跳:“嫣儿,干啥呢,吓人好玩吗。”穆嫣摇了摇她说:“这里这么无聊,什么都要讲规矩。笑不漏齿,脚不带风。嬷嬷看人就像看怪物,我都快闷死了。还是先生们好点儿,说话风趣些,没那么刻板。”刘星说:“你就知足吧,再说也快毕生了,好好关心关心成绩单吧。你以为绅士跟淑女好演啊,整天端着,我也挺累的。毕业回家就自在了。毕业以后,你打算干什么呢。”穆嫣说:“没想好,也许去银行或者商行打份工吧。我不想早早嫁人,就想着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做一个独立女性。”刘星说:“你能自由选择,我可没办法。家里一堆事儿呢,我爸妈早就安排好了。要不你来帮我吧,咱俩就不用分开了。”穆嫣说:“那不行,我还是先自个儿闯闯吧,如果没人要我,你可一定要收留我呀。”刘星嗔怪地点了她的额头一下说:“说啥呢,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哥哥,嫁到我们家来吧。”穆嫣咯吱她说:“就知道胡说八道,再敢不敢了。放开你,那你就求求我。”刘星放开声咯咯直笑,又想到了什么,赶紧捂住嘴向四处张望了一下说:“小嫣,好嫣儿,再也不敢了,小心嬷嬷们看见。”穆嫣说:“你有心仪的人吗,我的那个他在哪儿呢。”刘星黯然地说:“没有,你想找个啥样的人啊。”穆妈一脸神往地说:“白白净净有书卷气的,风趣幽默会逗人笑的,稳稳当当能过日子的。”刘星说:“你还真敢想,我得好好想想谁是这样的人。”
两人边聊边走,庭院里树影斑驳,天色已晚,已经快到休息的时候了。两人回到寝室,洗漱完赶紧上床,没多久,嬷嬷就款款进来一一查看,熄灯出去了。刘星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又想起了海生:“海生哥从小就很喜欢逗人家玩,一见面就要抱着人家亲两口。今儿个喂颗巧克力糖,明儿个喂个蛋卷甜简。他就好象个魔法师一样,总有咋都吃不完的零食,就好象个故事大王,总有咋也说不完的故事,那时光真的叫人难忘。可惜进了这个教会学校住了校,如今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面。”
念书的日子简单而纯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波澜不惊。刘星毕业了,她考上了港大,还得继续去念书:“唉,这书念到甚时候是个头啊。”海生见了她说:“星儿,恭喜啊。有件事儿要告诉你,我要成亲了。”刘星瞪大眼睛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你,你,你说啥。”海生摸摸她的头溺爱地说:“我要成亲了,不恭喜恭喜我吗。”刘星强自镇定下来说:“恭喜恭喜,我还有事儿,先去忙了。”刚说完话就飞快地跑了,她怕再呆下去就哭出来了:“海子哥成亲了,竟然不等人家长大就一个人偷摸成亲了。”她旋风一样跑回屋子,把门关好,把自己摔倒床上,咬着被子放声大哭。她用力捶打着床垫,发泄着自个儿的多余的愤怒,发泄着自个儿过剩的精力。哭够了,捶累了,她把自个儿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也不动。少女的心是敏感而脆弱的,刘星为自个儿还没有展开就已经凋谢的初恋而伤心欲绝,
海生觉得星儿今儿个奇奇怪怪的:“她遇上什么事儿了吗,咋瞅着满不高兴的样子。不想了,要忙好长一段时间呢。”他一门心思去忙活自个儿的成亲大事儿,一点儿也没看出来有一个少女正为他伤心落泪。典礼很隆重,新人很漂亮,走到哪儿都好象熠熠生辉,海生心里暖洋洋的。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新人的深情柔光沐浴之下融化,他感觉今儿个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幸福短暂而甜蜜,没过几年好日子,海生就渐渐感觉不到婆姨的柔情蜜意了:“不晓得打哪天起,婆姨就早出晚归,不晓得在忙些什么,成天见不上个面,见了面也是冷冰冰的没了温度。”他起初也没太在意,可没过多久,他发现她开始喝酒了,而且越喝越多,说她也听不进去。婉儿最先发现儿媳妇的不正常,敏感的她托人跟踪了一下。她震惊了,儿媳妇竟然跟她公司的老板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婉儿把儿媳妇单独叫出来说:“你把工作辞了吧,想工作就到我这儿来吧。”儿媳妇喝了一口咖啡,盯着婆婆镇定地说:“妈,我对不起海子,我会跟他说清楚的。好聚好散,你跟海子待我都挺好。我也不想的,可有些事儿是无法回头的。妈,我先走了。”
婉儿愣愣地望着儿媳妇推门出去走在街道的身影,心里叹了口气:“海子,你的命咋这么苦呢。算了算了,毕竟曾经是一家人,撕破脸又有个甚意思。人家要攀高枝,那就任她去吧,多结一门亲总比多结一门仇好些。就是不晓得海子能想得开吗。”
海生听婆姨镇定自若地说要分手:“好离好散,我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长痛不如短痛。”海生说:“为什么。”婆姨说:“不为什么,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妈什么都知道,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就去问妈吧。你还年轻,再找一个爱你爱这个家的人吧。我今天就搬走,律师会找你谈的。”海生定定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也没动,任由婆姨拉着行李箱在他眼前消失。婉儿悄无声息地开门进来,静静地坐在儿子身边。海生失魂落魄地呆坐着,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婉儿心里叹了口气说:“海子,走了就走了吧。她注定不是你的人,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性子,长久不了。所幸没有孩子,也不用牵肠挂肚。”海生的眼泪一滴一滴流下来,他擦了一把说:“姆妈,别担心,我没事儿。我就是有些难过,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捉金当宝的。你说她咋就那么狠心,说走就走了,一丁点儿都留恋这个家呢。”婉儿摸摸儿子的头说:“有些人的心太大了,这个家装不下她。你想开些,天涯何处无芳草,人间处处有真情,你会遇到真爱的。”海生定定地看着母亲:“姆妈,你遇到过吗。”婉儿目瞪口呆,不晓得如何应答儿子的话:“是啊,这世间应该有真爱吧。有没有只有自个儿晓得,旁人咋会知晓。”海生站起身拎了瓶红酒过来:“姆妈,陪我喝一杯吧。”婉儿说:“好。”两人默默地品着红酒,默默地品着生活的苦涩,无奈又无助,如同飘落在风中的枯叶,凌乱而孤寂。
时间是个好东西,海生跟婆姨协议离了婚,彻底断绝了来住。信子去找他,似乎发现点什么,就把他叫出去。两人去了酒吧,海生提不起精神,只是听着音乐,喝着闷酒,也不上去唱一首歌。信子思来想去,上去独唱了一首寂静的声音,也没了兴致。两人又去了夜场,在劲爆喧嚣的乐声中闷声喝酒,海生感觉自个儿放松了些,跟信子对碰狠灌了几下,眼泪不由自主又下来了。信子搂着他在他耳边说:“有甚话说出来就好,别憋在心里,万事儿有我呢。”海生的眼泪如同开了闸一样往下流,他搂住好兄弟放声大哭,哭够了说:“走,咱去唱歌。”他俩又去了KTV,海生唱了不少老歌,喝了不少老酒,醉打马虎地学说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情。信子一听就晓得咋回事儿了:“这事儿没必要深究,也不能深究。清官难断家务事儿,就叫时间抹平一切吧。但愿海子能重新找到真爱吧,就叫一切随风、一切随缘吧。”他做了一晚上的看客听众,任由海生发泄心中的憋屈。一直到海生不得动了,他才把他在沙发上放平,一个人守了他一整夜。
第二天海生醒来,他搀扶着他,把他送到酒店,开了个房间,侍应他洗了个澡,扶着宿醉的他继续上床睡觉。他陪了他一整天,给他端茶倒水,直到海生彻底睡醒了,去吃了顿饭,才把他送回家。婉儿把信子送出门说:“还是你厉害,我觉得他好多了,淡然许多,眼神没那么空洞了。有空多来家陪陪他,拉拉话,他听你的。”信子说:“有空我就来了,一家人没什么客气的,我走了。”婉儿站在门口,不晓得在想些什么,一直到信子上了电梯还呆呆地望着电梯口,良久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