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愿，这些年，是爸对不起你。”

江愿顿了一下，慢慢将头侧在一边，鼻尖酸酸的。

她本来以为她做好了准备，可以坦然面对一切，但当江秦川真正说出这句话时，原来她还是会伤心。

江愿没有说话，她不想让父亲看见她的哽咽。

江秦川闭了闭眸，嗓音艰涩：“愿愿，我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你就算恨我也没关系，在你小时候，我没有……”

“爸。”江愿打断他，缓缓转头，眼眶红了一片。

“过去的那些就别说了。”江愿她不愿听他说出口，直到现在她还害怕。

江秦川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江愿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问出她心底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爸，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想着她吗？”

江秦川怔了怔，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低头。

江愿自嘲的笑笑，她看出来，果然，他还想着她。

这一刻，江愿在笑自己的单纯，她没想到，尽管是看透了一切，江秦川心里还是念着袁暧，他到底是没有彻底放下她。

江愿笑了，笑着笑着泪水已经落满了脸庞。

“愿愿，我知道，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对于我……”

“够了！”江愿罕见的抬高音量。

“别再说了。”她的声音带着些恳求，她真的快承受不住了，别再让她想起这些了。

“爸，您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就非的让我想起那些事情？我从未怨过您，我怨的只是那个给了我无尽的痛苦和伤害的女人，而你，偏偏还忘不了她。你只看到了她虚伪的一面，你从来就不知道她是怎么对我的，你从来不会知道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被拴着铁链，被烟头烫，被当做一只狗一样！你从来……都不知道！”江愿说完，再也不受控制的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刻，她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绪全部爆发，此刻，她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候，心疼曾经的自己。

江秦川此刻早已是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江秦川低着头，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

“你走吧。”江愿尽量掩饰着哽咽。

江秦川点点头，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刺激她了，临走时，江愿叫住他，只说了一句话。

“爸，下辈子，别爱错人了。”

江秦川泪水决堤，加快脚步出了房间，靠在墙壁上，大掌捂着脸，也是哭出声来。

是，他这辈子爱错人了，但还好，她的女儿没有，江愿遇见了一个良人，她没有变得和他一样，这就足够了。

江秦川现在才明白，他真的错了，从头到尾都错了，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他困在一个局里，就连他自己都知道，但可笑的是，他还不愿意出来。

到底是为什么呢？江秦川自己都不明白。

高中的时候，江老爷子对他管束很严，不管什么时候，江秦川永远都要做到第一名，只有这样，江敬年才会勉强称赞他一句。

那段时间，江秦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和江愿不同，江愿在学习上是属于天赋型选手那种。

江秦川虽然头脑聪明，却也差点天赋，所以只能靠勤奋来弥补，在学校，他发了疯的学习，回到家，依然要瘦江敬年的管控。

就这样，江秦川几乎从来不与人来往，对人也很冷漠。

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袁暧出现了。

那时，他对袁暧说，她出现的时间太刚好了，刚好在他快要倒下去的时候来到他身旁，就仿佛是上天的刻意安排一样。

但后来他才知道，她真的是刻意来到他身边的。

或许是一见钟情，从袁暧转到他们班的时候，江秦川便渐渐被这个女孩吸引住了，袁暧是标准的校花长相，论美貌，还真没什么人能跟她相提并论。

那时，虽然对这个女孩有好感，但江秦川并没有明确表现出来，因为那会学习依然在他这里是第一位。

但后来，这个女孩开始慢慢靠近她，一点一滴融化他那颗冰冷的心。

再然后，江秦川顺理成章的沦陷了，他和袁暧确定了关系 越陷越深，他发誓，这辈子一定会娶她为妻。

就算是江敬年拆散了他们，他也从未放弃过这个想法，他向袁暧承诺，他一定会做到。

他拼了命的工作，就是为了掌权，在和袁暧失去联系的那几年，他拼了命的找她，等他找到她的时候，江秦川才知道，原来她为她生了个女儿。

因为有了女儿，江秦川更加坚定了他的心意，他决心要弥补袁暧和女儿。

但当江敬年把袁暧虐待江愿的证据摆在他面前时，江秦川依然不敢相信，他宁可相信这是江敬年要再一次拆散他们的手段。

当袁暧亲口承认的那一刻，江秦川才明白他从头到尾都输了。

袁暧被押进监狱的那一刻，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冷漠至极。

而这一点，直到二十年后，江秦川才发现，原来她从未爱过他，原来爱意真的是可以装出来的。

她再也不是那个会在深夜陪他看星星，会陪他一起去散步的女孩，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江秦川想到这，猛地抬头，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袁暧死在了监狱里，江秦川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为她在R国举办了葬礼，每年都会去看她……

他心里还有袁暧吗？或许以前还未放下，但今天以后，他要彻底释怀了，或许那个袁暧只是他年少时一个美好的幻想，现在，梦该醒了。

不爱你的人始终不爱，既已看破便不必再执着。

江秦川现在才明白，但太晚了，他这辈子亏欠江愿太多了。

可以说，倘若不是他的愚蠢和偏执，或许江愿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而现在，她还要承受病痛的折磨，江秦川此刻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他。

明明江愿什么都没有做，她明明那么好，那么善良。

江秦川闭了闭眸，他不知道现在还晚不晚，但他至少要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