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祠堂内。

顾尔尔笔直站立在正中央，杏眸微微眯起，嫣红的唇勾开一抹弧度。

“老太太，你刚刚说什么？”

“我让你跪下！”

“不可能。”她嗓音清澈，抬起手顺了顺自己被风吹乱了的发。

祠堂前面密密麻麻的排位，加上不算太亮的光线，让整个空间都显得森严恐怖。

女孩却就这样笔直地站立在原地，眸光澄澈清晰，由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你为着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罚我，绝不可能。”

说完便转过身，“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站住！”

老太太直接一手掌拍在了桌上。

拐杖被她狠狠一击，“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我让你站住！”

“反了天了不成！来人啊，给我把她拦下来。”

几名佣人听到老太太吩咐，便立刻拦在了门口。

顾尔尔一看这阵仗，小脸都沉了下去。

“干什么呀？”

她回过头看着前面站着的老人，秀气的眉毛整个夹了起来，“你好端端的就要罚我，不问清楚缘由，不分青红皂白，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呀？”

“你说什么——”

老太太差点背过气去。

“你个小辈，竟敢说我老糊涂了，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就你这样忘恩负义，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都半点不尊重的，我可不认你是我的长辈。”

她低声咕哝着。

还不如傅爷爷看起来凶巴巴的，却明事理呢。

“你不认？他们几个带你回家，昭告天下，现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莫家的小公主，由得你不认！”

“那你可以让盛柔当你们家的小公主，反正我不稀罕。”

顾尔尔嘟着唇。

该说不说是有点烦了。

这些大家族水就是深，比傅家还麻烦，过来这两天就没闲下来过。

“好啊、好啊……真是个逆子。”

老太太捂着心口，踉跄着站不稳了，才让人搀扶着勉强坐下来。

这么一会时间，她的脸色已经从刚刚的涨红逐渐变得青紫。

顾尔尔远远看着便皱了皱着眉。

“盛柔在我身边照顾了快五年，也算我半个曾孙女，与你也算是姐妹，你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如果不罚你，怎么对得起她，怎么对得起把她交到我手里的盛家夫妇，怎么对得起莫家！”

“不是，我又没……”

被她们一而再再而三冤枉，顾尔尔其实是有点生气的。

可话到嘴边，看着老太太越来越不顺畅的呼吸，终于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说话是吗？好！我现在罚你跪祠堂一晚上，你服还是不服？”

当然不服啊。

可这老太太再被气一下，大概就要过去了。

顾尔尔可不想在拼尽全力去救她，还不一定能救回来。

便只能皱着小脸蛋，闭口不言。

可她此刻的沉默，却让匆匆赶来的盛家夫妇认为她是默认。

当即大怒。

“罚跪祠堂怎么够？老太太，她把柔柔陷于那样的境地，现在整个京城的圈子都知道她……柔柔的清白没了啊。”

盛母直接跪了下去。

“恳请老太太请莫家家法！”

“对！不然我们可要将这件事告上法庭，到时候由法官来断。”

顾尔尔都无语了。

她转身看着旁边的两人。

“你们是真的搞不清楚状况，告上法庭又怎样？你就是跑到升旗台去告状也没用啊。”

盛柔自作自受，与她何干！

可这番话，在老太太听来却是极大的隐患。

“明明做错了事，却还这么嚣张？害了盛柔不够，害要公然顶撞盛家夫妇！我们莫家，怎么能允许你这种纨绔出现。”

老太太眼睛瞪大，是真发怒了。

而且，她绝不允许有人败坏莫家这上百年来积累的名声。

“来人啊！请家法！”

众人大惊失色。

从外边跑进来的莫辰刚好听到这句话，顿时脸都绿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有人去前面“请家法”，自己则是赶紧跑到顾尔尔面前护着。

“奶奶，这件事还没弄清楚……”

“不许说情！谁敢说情，我一并教训！”

老太太厉声呵斥。

常年积累的威严，竟让莫辰颤了一下。

他只能看着顾尔尔，压低了声音，“尔尔你说，盛柔出这个事，和你有关系吗？”

“呃。”

这可问到她了。

“倒也不能算完全没关系。”

她被骗进去过，也闻到了一些异香，但并没有收手。

便勾开唇，眉眼弯弯地笑了笑。

“五舅舅，那盛柔是自作自受。可这老太太不明事理，她要罚就罚好了，我不怕。”

“小公主，那家法可是……”

一条被保管了不知道多少年，经过无数道工序熬制的藤鞭啊！

上面的倒刺都已经包浆了，一鞭子下去就皮开肉绽！

顾尔尔的目光越过他肩膀，倒是终于看清楚“家法”的真面目。

“啧。”

“小公主，你快先道歉，我来稳住老太太。大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不用啦。”顾尔尔亮晶晶的眸忽然弯了起来。

她笑了笑，眸光笔直地望向老太太。

嗓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清脆。

“既然莫家这么不讲道理，明明我没做错事还要罚我的话，那这莫家小公主的身份，我就不要了。”

“尔尔！别胡说……”

莫辰都快急死了。

他现在无比憎恶自己，多年来从未在家族经营。

如今这些人，他竟都使唤不动！

便咬咬牙拦在了顾尔尔跟前，“老太太，你如果今天要动尔尔，就先打我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

老太太好不容易缓下去的那口气，瞬间就又提了起来。

她很薄很薄的唇有些干，嗫嚅了下，本是想说什么的。

可盛家夫妇又喊了一声。

“我柔柔，清白都毁了啊……”

老太太便指着管家。

“给我打！”

那根长长的鞭子立刻扬起。

莫辰没有躲闪，而是静静等着痛楚落下。

可等了许久，只感觉到四下一片冷寂，尖锐的痛苦并未出现。

他鼓起了许久的勇气，才能缓缓睁开眼。

却终于看清楚此刻的情况。

“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