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的心中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这种荒谬的感觉他每次战斗时其实都有。

人类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他们害怕，甚至厌恶同类的尸体，看到同类惨死的样子会感到同情、伤心以及恶心。

可是人类又是最喜欢自相残杀的动物，为了自相残杀，还推动了人类科技的不断进步，你说荒谬不荒谬？

安靖走上城墙，替一个吐得黄疸水都出来的小兵拍了拍后背。小兵有些慌乱，安靖冲他微微笑了笑。

这是正常反应，吐啊吐啊的就会习惯的，吐得越厉害实际上就越正常，而像他这种心里没有太大波澜的，多少是有些变态了。

看到安靖对自己微笑，小兵更慌了，为了表示自己的勇敢，他又趴在寨墙上向外看了几眼，不过还是没忍住，这一次他吐得更厉害了。

安靖仔细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王敦这第一轮攻击是试探性的，来了一营大约三千人，几个呼吸间就留下了一千多具尸体。

这些死掉的人身上并没有厚重的盔甲，甚至连服装都有些杂乱，肯定不是王敦的本部人马，这些人就是用来当炮灰的。

侥幸活下来的另一半人发疯般的想要跑回本阵，可等待他们的是密密麻麻的长矛阵，冲在前面的人被长矛穿了个通透，王敦的阵前瞬间也多了一条血线。

安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放在以前安靖还会觉得王敦太过于凶残，可现在他明白了，这只是正常操作而已，如果任由这些败兵冲进本阵，肯定会冲乱本阵阵型，这在战场上是大忌。

所以这些人必死无疑！

杀戮终于让溃兵冷静了下，他们纷纷停止冲击，扔掉武器跪倒在地。王敦也停止了杀戮，命令这些人捡起武器后，又赶着一个三千人营加入了他们的队列。

在长矛阵的逼迫下，这四千多人又开始向着木寨压了过来。

这一次，安靖一方发动了两轮饱和攻击，再经历好几轮弓箭射击后，战场上再次安静了下来。

四千多条生命全部陨落在了寨墙之外！安靖的损失是一千支攻城凿，六千支箭矢以及九十发炮弹。

“特么的，有点难啊……”，安靖咂了咂嘴。

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远程武器很快就打光了，远程武器一旦用完，就只能依靠火药弹和肉搏了。

而且王敦此刻也应该已经试出了深浅，等他真正的本部兵马上阵后，远程武器在想起到这样的战果同样也很难了。

安靖有些担忧，而对面的王敦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这场面太过于震撼！短短几炷香时间，六千军队灰飞烟灭，而对方的伤亡是零！

虽然这六千人大多数都是流民军战俘，死了也不心疼，但这对己方的士气却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

石虎一脚就将身边的半裸女子踹下了床去，女子发出一声惊呼，落在地面生死不知，鲜血从她的面颊流了下来，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两条鲜红的印记。

“老王敦，把你后面的辎重营和民夫全部调上来，让他们上！我就不信那种如天雷般的武器打不完！”

石虎的情绪有些亢奋，站在大床上高声呼喊，裸露的上半身线条粗犷，肌肉虬结。

王敦看了石虎一眼，宛若在看一个神经病。

对于石虎的提议王敦实际上很心动，可是，石虎能这么干，他王敦却不能这么干！

这种事在北狄蛮族的军队中或许已司空见惯，可王敦知道，他如果也这么干了，他的军队会立即崩溃。

“让登峰营上吧，弓箭营随其后！”

王敦沉默片刻后终于下达了命令，副将领命而去，王敦又看向了石虎：“你不要在这里躺着了，让你的人注意侧翼和后方！”

石虎这家伙太碍眼了，王敦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去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嘿嘿！”，石虎这一次没有顶撞王敦，嘿嘿一笑后跳下了大床，一众侍卫开始手忙脚乱的为他穿戴盔甲。

“老王敦，你不是说杜弢已经带着骑兵去了西边了吗，还用得着这么谨慎？”

“用的着！”，王敦咬着牙点了点头：“因为对面的，是安靖！”

“那行吧，听你的。不过要是找不到杜弢那厮，我也想去前面玩玩！”

“您随意！”

王敦瞟了石虎一眼，石虎想找死，他绝不会拦着。

石虎披甲完毕，带着他的一众爪牙呼喝着去了，他所统御的骑兵大队也跟着动了起来。

震天的战鼓响起，王敦的本部兵马终于动了，这一次与前面的进攻有天壤之别！

身着盔甲，手持盾牌长刀的军卒展开了松散的队形，有条不紊的向前方推进，数十辆与寨墙同样高大的攻城楼车紧随其后；

许多士兵一起举着临时制成的大木板挡在头顶，最前排的军卒猫着腰机警的盯着前方，随时准备卧倒以躲避攻城凿的攻击。

“这才像话嘛……”，看着前方军纪严明、队形整齐的攻城军，安靖心里都有了一丝小小的紧张。

“火炮换爆炸燃烧弹，重点攻击对方的攻城楼车！重弩集中射击遮天盾！弓弩手看好对方的拍杆兵！注意盾牌防护！”

屈少朗高声下达命令，整座木寨立即行动了起来。

真正的攻城战终于开启，敌人如同潮水般滚滚而来！火炮很快就干掉了所有攻城楼车，满身烈焰的敌人嚎叫着四散狂奔！

爆炸燃烧弹中添加了白糖，那火焰粘在身上就犹如附骨之蛆，其痛苦可想而知！

所谓的遮天盾，就是一群士兵才能举起来的大木板，这些大木板在重弩发射的攻城凿面前就有如纸片一般，而且由于后面站的人比较集中，一根攻城凿就能收走数条性命。

然而敌人也很快发现了这种状况，果断舍弃掉了大木板四散了开去。

由于要节约弹药，再加上敌人的阵型过于分散，重弩和火炮渐渐停歇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密集的弓箭射击。

当火药弹的爆炸声响起时，敌人的军队已经冲到了木寨下方，而安靖一方面也终于开始出现了伤亡，多半都是被对方还击的弓箭射中的。

“应该给他们配备金属铠甲的……还是太穷了啊！”，安靖忍不住暗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