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臣
作者:小白兔兔兔 | 分类:古言 | 字数:38.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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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隐疾
子春向晚,天寒物冻。任由天风呼啸,大雪不止,而车马难行,更有一个不慎,连人带车般的滚落山坡,但为着赶路,栎阳县城外的入山路上还是挤满了车马,无外乎都是想在天黑前赶到对侧山上的商洛县中。
车马在长长的队伍中缓慢挪动,半久才从一棵树挪到另一棵树下,连在路外那条窄窄的田垄下行走的一人一牛,都比这疾风骏马要快,而来往的车马却一直绵延到雪的尽头。
车内人等得无聊,也会掀开帘子,查看外头的情况,这才发现,赶牛人早就和牛消失不见了,余下的还是无聊的等待,她问对侧坐着的男子:“天黑前,我们能赶到华阴吗?若则不能,我们只怕是要在车里过夜了。”
男子并不言语,只是掀帘看了眼外头,那天色阴蒙,大雪仍在,便是此时能快马行走,也不能在天黑前赶到。
他叹着气,正欲说话,却听见那愈来愈近的马蹄声,四五匹的踏着过来,如雷贯耳,还夹着马上人的呼喊声:“前路大雪封山,人车不通,官府要修,最早是后日才能行,还请诸位绕道而回,莫是都堵在这儿冻成冰了!”
官差快马带来的话,没人敢不信,只是有些不甘心,要么倔强的留下死守,要么骂骂咧咧的调转车头走人。而男子依旧在叹气,“滢,往回十里,有一家客栈,我们就那住一晚吧,明日再看看如何。”
萧滢嗯了声,“我听三哥的,左右也不可能一夜就能回到帝都。”
萧澜由此让前头赶车的余毡调转车头,往他所说的那家客栈赶去。
受大雪封山的影响,这家方圆十里只此一家的如家客栈,成了所有过路人的寄托,不管有钱的没钱的,都要往客栈的大堂里挤去,唬得那老板赶紧下闸关门,再逐一的将那些没钱的赶出去,而将门外那些衣着光鲜的请了进去。
萧氏兄妹为了低调,去了平日华丽繁复的衣饰,换之普通人家的打扮,故叫华阴郡府尹的堂房侄子抢先了一道,但好在他们刚卖了栎阳县里那两百亩的园子,手里还有几个钱,也就勉勉强强的进去了。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轮到他们时,只剩最后一间房了,而且那价还开得老高,几乎是平时的三倍,这是人做出的事吗?
在萧滢准备开骂时,萧澜却快速的拿下了房牌,还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安排好了:“阿滢入房睡,采星跟着去伺候,我和余毡在房外打地铺,顺便看顾你们,老何就去马棚里看行李。阿滢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萧澜目光所及,萧滢不得不变得乖巧,连连摇头:“没有意见。”
“既然没有意见,那就走啊,二楼尽头那间。”
那高价换来的上房似乎不怎么称得作“上”,漏风的窗户只叫纸淡淡的糊了一层,被风吹破后只剩残枝败叶在,床铺被褥倒是不怎么脏,就是破旧得厉害,送来的饭菜不说不见肉食,油都不见几滴,而洗澡的水都只能称得上是温水……偏偏这一切,只有萧澜受得了。
看着萧滢诧异的目光,萧澜只道:“这样已经很好了,你回头问问我们各自的父亲,只怕他们说的行军打仗,比这还要苦。”
萧滢再没二话,毕竟她一个闺门姑娘,能享尽荣华、受尽疼爱,不都是因为祖辈累积下来的军功和父兄日复一日的守着边境?她何以在他们面前言苦。
等都收拾妥当了,萧澜就和余毡揽了个被铺,往房门外走去,这一出去才知,像他这样出来打地铺的大有人在,均是歪七扭八的躺了半个过道,只留了丁点位置供人行走,而他房前就剩那么一点位置,其余的的全叫他脚下那个胖胖的大叔占去了。那大叔窥得身旁站了人,就抬起头问道:“这位郎君,可是出来打地铺的?”
萧澜答道:“只得一间房了,只好让我妹妹和她的侍女住了。不知阿叔可否让些位置,让我俩打个地铺,将就过一晚?”
萧澜问的同时,还俯身塞给了胖大叔一些碎银,但胖大叔并没有接,只是指了指身后那一排的五六人,“我若是有这位置,必定让给郎君,只是都在这挤着呢,而房内又是我的妻儿,实在是不敢走远。”
萧澜看了看门前这块少的可怜的空地,若则要睡下两人,必定要将对面房前的位置都占了,他在对门处停了停,最后又回到那胖大叔身上,“不知住我对面的是什么人家?”
“我瞧见那门开过,有个男的出来取吃食,不过里头还有没有人就不知道了。哎,郎君是要睡他房前那块地方?”
萧澜默默点头,打算转去整理被铺,却不想胖大叔一起身就将他手里的碎银揽去了,“那男的二十上下,穿的是粗布麻杉,模样倒生的不错,也应当是个好说话的,而且我瞧着他捧进去的吃食,也就一个人的量,郎君不妨敲门进去,说是在他房中借宿一晚,也省得在这冻坏了身子。这离得又进,若则令妹有事,也便过去查看。郎君说是不是?”
萧澜笑着点头,“多谢阿叔提点。”
胖大叔由此满意的拿着碎银回去睡觉了,而萧澜则敲了对房的门,在说明来意,并付出和客栈老板相差无几的价格后,萧澜终于能在那个叫周平的年轻人的房里打地铺了。
由于萧澜常年跟着父亲在军中,很多习惯一时未能有改变,那股行伍之人带有的粗犷和随意便是如此,故叫周平看得很不解,他道:“其实阁下完全可以在你房里打地铺,何苦花这个冤枉钱。”
说的有道理,但毕竟男女有别,更为着萧滢的名声,还是得花这个钱。他答:“小妹到底长大了,可得顾着点,更何况到手的钱,周君还会给回来吗?”
周平笑了笑,“才不呢。对了,你们去华阴,是想上京城吗?”
“去帝都办点事。”
“可否顺路带我一程,刚才付的房费我可退回,当作是路费。”
萧澜没有多想,“可以,左不过车里没啥位置了,只能是车外头,不知周君觉得如何?”
周平才不在意这些呢,“能稍上一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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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醒来,天已明亮如斯。萧滢那透过薄纸糊的窗子,看飘零在空中的星点雪花,很显然,雪变小了,但就不知那条被雪封阻的山路今日能否通行。
“还是得明日。”
萧澜如是将打听来的消息告与萧滢,但看她满怀失望般的啃着馒头,便再说,“若则晚一天出发,那就晚一天到帝都,这似乎也没什么,但你若实在不想在这待着,还有一法子,便是绕道,从同州绕过去,就是远了些,舟车劳顿了些,且与我们在这等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萧滢连连说不,“太累了,我还是在这破客栈里待着好啦。”
“对了,昨晚我去对门那儿打地铺,那个叫周平的年轻人也说要去帝都,我们便捎他一程了。”
萧滢随意的噢了声,“年轻人啊,不知道有多年轻?”
“他说他今年二十。”
萧滢又噢了声,“那三哥可将他的底细都问清楚了?”
萧澜摇头,“未曾,只晓得他家祖上是经商的,略有些家财,但到他这一代就没落了,此次去帝都是为祭奠亲人。”
“听起来不错嘛,还蛮有孝心的。”
“若则你觉得他不错,我可引你与他见一见,顺便聊几句。”
“不必了,我可没这兴趣。”
萧滢不仅是没兴趣,还亲手阻断了自己能与周平见面的各种机会,一是静静地窝在房里,哪都不去,二是在次日早早的拉着采星上马车,三是在车上要秉持“三少原则”,即是少说话、少喝水、少下车。
这举动多多少少都有些刻意,全然不像是她所言的没兴趣那般,故叫萧澜觉得:“阿滢对那个周平有意?”
萧滢不知周平有没在走远,便压低了声音:“无聊而已。我连他长啥样都没见过,有意个什么!”
萧澜有些无语,“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
“什么?”
“问你是不是有病在身,不宜见人。”
萧滢差点被口中的馒头呛到,缓了一会才笑道:“那烦请三哥告诉他,我有隐疾,无药可治,他如则有意,尽可来提亲,我明年这时候准嫁过他家去。”
萧澜听了只皱眉,“胡闹什么,没得叫叔叔婶婶知道了,罚你呢。”
萧滢可没听入萧澜的话,反是与采星说,“采星去将我适才话告与他,问他肯不肯。”
“婚姻大事也是可以这样玩闹的吗?才不过短短两日,我都未摸清他是个怎样的人,而你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却在谈肯不肯!”
有萧澜的责备,采星就多了层顾虑,但在自家姑娘的一再示意下,也就下车寻周平去了。萧澜本想去拦的,却不料被萧滢拉住,“急什么啊,他肯,我也未必肯呢。”
萧澜只得叹道:“你真是,一天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