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蕴婉师姐也走进来，把大门关上。

萧鸿宇示意师姐先不要讲话，两个人分列两边站着，俯视打坐的师婆。老房子里火堆噼啪作响，四下安静无声。

沉默了一会，萧鸿宇灵机一动，垂下双手重叠在身前，左手在前，手背冲着师婆。

就见年轻的绿衣师婆闭着眼睛，头往萧鸿宇一边突然一甩，神情严肃又紧张。石炕里的火苗突然跳动起来。李师姐“锵”地拔出细剑，直指师婆的喉咙。

师姐这一拔剑反倒是把萧鸿宇吓了一跳。他本来是想着把左手背上那个天使留下的印记对着师婆，测试一下这个师婆是不是真有料。

没想到师姐直接就拔出了武器，要是她们两个直接打起来了，都不知道往那里躲。

师婆睁开眼睛，一对翠绿眼瞳，目光深邃，眉头紧锁，上下打量萧鸿宇好几眼，之后漫不经心地瞥了李蕴婉师姐一眼，用着慵懒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岳泰山易主了呢。如今世道混乱，宗山寺的光头和尚都有改信外教的，你们空真道观怕是也难顶哦。”

萧鸿宇面色凝重，抬手止住要和师婆呛骂的二师姐，走到师婆面前蹲下，举起左手背，问道：“师婆，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师婆好像被什么亮眼的东西晃了眼，缩回头，抬起手遮住额头。说道：“别老是亮出那东西，要是老天要劈死你，可别连累了我！”

听到这话，萧鸿宇把左手背更靠近师婆，逼问着。

师婆抬手按住萧鸿宇的手背，有些气喘地说道：“不知生死，不畏天罚，你到底是个什么道士？”

萧鸿宇抓住师婆的手腕想扯开，但是那师婆力气大的很，手臂纹丝不动。他心下一惊，确定这个师婆是有真法力的，也就不再勉强，把手放下，换了个好奇的语气，问道：“师婆，你可知道我手背里到底什么”

师婆把萧鸿宇的手推回去，指着李蕴婉师姐说：“你先让这位道爷把兵器收了。”

萧鸿宇回过头，挤眉弄眼地对师姐说道：“师妹，把剑先收起来吧。”

师姐白了他一眼，把细剑收回剑鞘里。

绿衣师婆盯着萧鸿宇的眼睛，那对翠绿的瞳孔仿佛就要把萧鸿宇整个人给吸进去。

半晌，萧鸿宇回过神来，那绿衣师婆说道：“这位道爷，你手里的这东西有多久了？”

“两个月前吧，大概。”

李师姐肩膀微不可见地耸动了一下，抱着细剑的手臂放了下来。

师婆的余光也观察到了那位女道士的变化，眯起眼睛，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是英雄救美。道爷，降魔救友，这可是个大功德呀。”

萧鸿宇也严肃起来，这个师婆看着年轻，但是似乎她好像有读心术一样，直接看到了过去的景象。

过往的经验告诉我们，越是年轻的角色就越要谨慎。

不过既然是要试探，那当然是先下点鱼饵了。

“师婆，青峰山上的那只，蝙，蝠，精，你可知道？”

师婆笑起来，说道：“道爷，你我都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妖精。”

萧鸿宇也笑起来，有一丝激动：“那么师婆认为那是什么呢？”

要是从师婆嘴里听到恶魔这个词，那是真的刺激。

“道爷，小女认为是什么不重要，是什么把它收了才更重要不是么？”

“对对，那师婆觉得是什么把它收了的？”

“那自然是那能收它的啦。”

“那能收它的是什么呢？”

师婆的面容大半藏进阴影中，只留下半张脸和樱桃嘴。她缓缓说着：“一对圣翼，手握权杖，西方神使路西尔。”

萧鸿宇恍惚起来，一个民间跳大神的巫婆，用那么庄重的语气说出西方天使的名讳，实在是太过于违和。

他本来还想多问，不过感觉在问下去就有点暴露自己的学识不多了。于是，他站起来，让出位置，后退几步，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李师姐见状，往前一步，对师婆恭敬地行礼，说道：“贫道是空真道观李蕴婉。听闻前辈是因水濂寨有厉鬼前来收服。水濂寨毕竟是在我道观的地界内，我与师......师兄此来，是怕有鸡鸣狗盗之流蛊惑人心，欺诈钱财。前面多有得罪，望前辈恕罪。”

师婆站起来回礼，说道：“哎呀哎呀，我也不是什么前辈，道爷这么说折煞小女了。空真道观不愧是名门正派，对地界内的百姓尽职尽责，也算是这一方百姓的福祉了。”

两人相互恭维几句，李师姐言归正传：“虽然前辈好心来驱除厉鬼，但总该通报道观一声，以免误会不是。”

师婆说道：“道爷一口一个前辈，小女实在不敢当。小女姓蔡，名卓玲，道爷可随意称呼。如果可以，叫小女小玲好了。”

“这......”李师姐一下有些犯难，这个师婆大概是有些真本事的，而且本领应该在她之上，用小字称呼很是别扭。

蔡师婆转向一边沉思的萧鸿宇，说道：“这位道爷，想出什么没有？”

沉思中的萧鸿宇反复思考着师婆之前的对答。

是不是恶魔不重要，除掉恶魔的是谁才更重要。

虽然他拜师门没有入道门，但是身上也穿着道士的衣服，除非那师婆法力通天，一眼全知，那么师婆的这番话就透露出几个关键的信息。

第一，这个世界确实存在许多不同的神系；第二，不同神系之间对彼此有一定的了解；三，神系间应当是处于进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萧鸿宇没有即刻应答，故意停留了一会，才说道：“师婆，既然你是来为民除害的，我们也不好阻拦。不如这样，我们两位为你担保，你把水濂寨里的厉鬼抓了。成功之后，我们便让水濂寨付你足够的银两，如何？”

蔡师婆一口答应，只是说要准备一会，晚上的时候再行动。

李师姐和萧鸿宇就退出去，跟水濂寨的人说明情况。在外面等着的村民们看到有空真道观的道士们担保，也相信了那个师婆。

萧鸿宇随后跟师姐打听，得知师婆，其实就是女巫师的意思。民间除了做道士，做和尚，还存在大量的这种信仰野神的人士。不过一般世面上的巫师大多都是村子里传承下来的世家，平时什么都干，干旱了求下雨，播种时求丰收，水涝了求平安。很多巫师都没有真正的法力，作法也只是民间的一种自我安慰行为，更多的是一些骗钱的歹人。

至于眼前的这个蔡卓玲师婆，在萧鸿宇展示自己的手背的时候，李师姐之所以拔剑，就是看到了师婆身上运动的法力，担心这个师婆会攻击萧鸿宇。

而萧鸿宇也明白，如果之前的什么英雄救美，降妖除魔是那个师婆的话术的话，那后面就不可能说出圣翼和权杖。

就算这个世界东西方交流很多，也不应该能说得那么准确。

所以两人一合计，也就信了这个师婆应该是有真本事的。

但是说是这么说，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就这么干等着，她蔡卓玲再有本事也是来这么一趟，空真道观才是长久的守护，不能让外人抹了脸面。

于是萧鸿宇提议说他们两先去山里，找水濂山的山神和土地问问。

两人来到水濂寨外面一处空地上。

师姐画好法阵，注入真气运转了许久。

但是无论山神还是土地，都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