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素笑了笑道，“虽然不少反对的声音认为权派就是自由国的雏形，但公正的讲，比起后者那种将干脆源武者和普通人分成高级和低级两个物种来说，目前的权派还是很保守的。

至少一些底线不曾触犯，比如源武者滥杀无辜同样需要以死谢罪，无论是何境界。

而其主张之所以能盛行，原因很简单——足够现实，符合人性。”

莫望闻言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后轻叹了口气，默默点头。

不得不说，艾素总结的很精辟，权派的主张只是将背地里不少人一直在干，官方没能力管，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拿到了台面上来说，想要争取一个正当的名头，的确很现实，也很符合人性。

就像之前离开庆林镇时和包子聊天时说的，莫望不认为人性本善或人性本恶，而唯在一个‘私’字，

人没有力量和权力时，‘私’不得不压缩的很小，否则便容易被孤立，他人避若蛇蝎，进而难以在这个需要合作才能生存的环境中活下去。反之，人一旦有了力量和权力，‘私’便不用再约束限制，因为本身已经成为了资源的掌控者，无需他人的帮助也能活的很滋润，这时群体中约定俗成的‘道德’便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最多像一根不碍事的小刺儿一样，碰着了会有丁点儿疼而已，

此时若再有了些政策和规矩上的庇护，那更是心安理得，顺理成章，连疼也不会疼了。

比如权派主张的取消一夫一妻制，可以预料单这一条估计就能吸引不少人同意，特别是男性中的‘强者’。因为虽然众所周知许多‘强者’暗地里都有不少年轻漂亮的配偶，但这种事情毕竟不光彩，对名声不好，需要小心隐藏...

莫望道，“我感觉，权派向往的制度，似乎是一种文明体制的退行。”

艾素颔首，笑道，“你是想说，类似于历史上的封建制吧？坦诚而言，这其实难以避免，在个体力量异常强大的时候，谈论人人平等确实有些不切实际，

只是过去迫使人们向地主皇帝屈服的是思想上的奴化，一旦被揭开就难以再起作用，现在则是实打实的力量上的差距，弱者更加无法反抗，强者则倾向加入其中。

权派的主张，正是这些‘强者’声音的具象化，他们在争取自己觉得应该获得的权利。

不过用中立的观点来看，即使这可能是文明的倒退，却也未尝不是对当前时代一种立足现实的适应。毕竟，现在不比以往，有些时候必须要考虑并满足那些个体强者们的期待，过于天真理想，只强调无私奉献反而会变成空中楼阁，最后适得其反。”

莫望默默点头，随即问道。“那法派呢？”

“顾名思义，法派的主张便是以律法为载体，规定任何人都不能有过多的特权，重视对源武者尤其是强大源武者的约束，保证那些组成人类文明主体的，占绝大多数的‘弱者’们的需求，强调法律和规则。”

艾素缓缓道，“法派和核心思想便是对于强者的限制，或者说，对于人心中皆有的幽暗部分的限制，而强者心中的幽暗，无疑最值得警惕。”

“你应该清楚，在东夏钻石阶及以上的源武者如果没有战神殿考核后发出的通行证，是不能随意离开其原本所在的属地的，或者每次前往哪里时都需要提前通报，有紧急情况者例外。

且对于高收入者的赋税比例，远超低收入者，最高能达到五成左右。为此战神殿还特意设立了个部门，叫做高阶源武者税务部，也被戏称‘高税部’，专向负责铂金以上源武者的征税问题，防止他们偷税漏税。

此外，对于源武者犯罪，惩罚也会比普通人重许多，以儆效尤。类似的例子还有不少，我就不一一说了。”

莫望点头，道，“那这么看来，东夏的政策主流是法派么？”

“目前而言是的，”艾素道，“毕竟我们的文化传统放在那里，我老师他们那一辈在灾变年代前生活过的人，基本都属于法派。

但必须得承认，随着时间，以往的那些观念其实已经越来越不得人心，在灾变后出生的人，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所看到的，所学到的，大半都是权派的主张。而这之中所诞生的强者，相比偏于理想且过多约束的法派，无疑对切合实际且好处更多的权派更为认同，人总是要做符合自己认知中利益的事情。

事实上，这些年来，伴随着新鲜血液的涌入，权派已经迅速崛起，而老一辈中却不断有人逝去，法派开始逐渐势弱，目前已经算是到了一个临界点。

上一届战神殿议事大会上，一些政策主张支持权派的票数只比支持法派的低了一成左右，考虑到那些弃票和还在观望的人，两个派系的真正势力其实很有可能已经极为相近。”

语气稍停，艾素指了指桌面上放着的一份文件，是关于洛都血云事变的报告，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刚才和你说过，权派一直被不少人认为是自由国的雏形，虽然他们坚决声称自己的主张只是一种切合现实的调整，而非个体欲念不加限制的膨胀，

但在洛都安全城发生的极度恶劣事件，仍旧对权派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让人们更加迟疑权派到底合不合适领导东夏，会不会在未来真的发展成自由国那样的邪恶组织。

于是机缘巧合间，权派被打了一计闷拳，法派则在情理上取得上风，只是这般惨痛的代价，没有人愿意看见。

之后对自由国的反击中，权派为了划清界限，相当主动，承担了大部分任务。

并且为了加固其影响力，在各个方面都有所行动，金家让金阳泽领导的小队参与此次中原省黄金杯，便是有着这方面的考虑，想要为其树立起在年轻一代的领袖地位打基础。

同时，其真正的目标，也包含着打击我老师——法派的核心人物之一所在的叁号要塞的威望，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你能和清书他们一起参加黄金杯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