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洋楼上下两层，面积并不是很大，两人分头行动，很快就把所有房间都检查完了。

鹰隼从二楼探出脑袋说道：“每个房间都很乱，保险柜是空的，但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你那边怎么样？”

“厨房和卫生间都比较整齐，只有客厅有点乱，没发现打斗过的痕迹。我觉得他们母子已经得到消息跑路了。”

“你凭什么认为这不是抢劫呢？”

倪秋指着墙上的相框，分析道：“劫匪不会带走照片，更不会拿衣服。而且你不是说了吗？保险柜没有撬过的痕迹，说明是主人自己打开的。”

“也有可能是劫匪胁迫主人打开的。”

“没有打斗痕迹，而且既然能胁迫的话，就没必要翻东西了，更没必要抢人，这些都不符合常理。”

这个公寓算不上高端，安保设施也还算齐全，不太可能成为劫匪的目标，而且房间里的种种细节也都推翻了这一点。

同时也排除了劳拉和林真伊的嫌疑，因为她们才不会翻东西，只会把人带走。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母子俩跑路了，还是比较急的那种。

“这样看来，我们真是多此一举了。”

鹰隼无奈的耸耸肩，又招呼道：“上楼来吧，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带着好奇，倪秋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卧室，通过装修风格和墙上的剪贴画不难判断，这是孩子的房间。

鹰隼很随意的从书桌上拿起课本，努努嘴说道：“看看上面的名字。”

“尼克·里森……里森，他是里森的孩子！”

倪秋整个人呆立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鹰隼低声说道：“据说文森特和里森的关系非常好，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

倪秋回过神来，叹着气说道：“他们关系好的像亲兄弟一样，文森特之所以向我寻仇，就是因为我杀了里森。”

“那想必在里森死后，文森特就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儿子了……难怪他对孩子的母亲那么尊敬……”

之前的所有疑问都能解释通了，但只有一点倪秋没有想明白。

“既然不是自己的儿子，文森特为什么不求助劳拉，而是选择相信我呢？甚至到最后他都在求我不要告诉劳拉。”

“或许是他觉得这对母子的生死始终掌握在我们手中，所以不敢求助劳拉。”

“这只是他妥协的理由……并不是信任我的理由。”

沉思片刻，倪秋下意识的问道：“对了，里森和劳拉的关系怎么样？”

鹰隼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激动的说道：“我知道了！血蜘蛛内部有过传言，说是里森曾经用肮脏的手段强-暴过劳拉……”

倪秋愣了愣，随即笑道：“不可能吧？劳拉可是文森特的女人，里森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那时候文森特还没有加入血蜘蛛呢……”鹰隼顿了顿又说道：“尽管真相可能未必是传言中的那样，但劳拉和里森的敌对关系却是事实。”

“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人都已经死了。”

“是啊……不管怎么说，文森特能为兄弟的妻儿甘愿赴死，真的很令人敬佩。”

鹰隼的评价很中肯，这也正是倪秋心里五味杂陈的原因。

作为雇佣兵，文森特无恶不作、死不足惜；但作为里森的兄弟，文森特还是够格的。

先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报复倪秋，最后更是用生命护住了里森的妻儿。

得此兄弟，夫复何求？

不过倪秋并不后悔，只是觉得有些可悲。

如果血蜘蛛佣兵团没有沾染非法生意，里森怎么会死在华夏？如果文森特没有丧心病狂的报复，倪秋又怎会千里寻仇呢？

世间因果循环，都是报应。

……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搞清楚状况的两人立刻离开了洋楼。

之后，鹰隼以丢手机为借口，在保安室里看到了监控，发现母子俩是昨日黄昏离开的。

来接他们的是两个壮汉，行为举止都很恭敬，可以肯定是杰森的人。

既然杰森能派人来善后，肯定也会派人追查凶手。

如此一来，倪秋更不敢在佛罗伦萨久留了，他可不想被黑-白两道追杀。

当晚两人便在机场分路扬镳，鹰隼前往肯尼亚继续完成暗杀任务，而倪秋则需要辗转多地，回瑞士解决潼恩的问题。

两天后的深夜，倪秋抵达了苏黎世郊外的别墅。

他进门的时候，唐曼妮正躺在沙发上喝酒，披头散发的憔悴模样让人很心疼。

方硕默默的走过来，小声对倪秋说道：“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都已经两天了，只喝酒不吃饭。”

“唐盛呢？”

“早就回国了。”

听到倪秋的声音，唐曼妮连忙转过头来，结果一不留神，手里的红酒全洒在沙发上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一向说话算数。”倪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找毛巾把沙发擦干净。

唐曼妮忽然捧起他的脸颊，笑着问道：“你怎么比我还憔悴啊？去意大利打仗了吗？”

“是啊，非常艰苦的战役。”

唐曼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又哭又笑的嘀咕着。

“一向说话算数……你是想告诉我，你的决定依旧没有改变是吗？倪秋，为什么得到你的心就这么难啊？为什么我们一夜之间就要划清界限呢？”

面对唐曼妮语无伦次的指责，倪秋也不忍心再说绝情的话了。

“因为我们相识就是一个错误啊……你有大好的前程和未来，而我是看不到明天的人，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不能在一起就要分道扬镳吗？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啊……”

“我要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是一条看不见未来的路，任何和我有关系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我不怕！”

“可是我害怕……”

倪秋捧着唐曼妮的脸颊，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挤出了一丝笑容。

“其实我挺在乎你的，所以我必须离开你，尽管这个决定有些残忍，但至少伤心不伤人。”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倪秋从未想过，这句俗不可耐的话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并在这一刻骤然发觉，这般洒脱根本算不上英雄，反而是一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