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内战爆发以来，盟军就从未踏足过拉卡省，说是独立王国也不过分。

由此带来的问题便是情报有限，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倪秋虽然赞同立刻出击，但心里还是隐隐不安，毕竟这一仗关系到“大黎明”行动的成败。

见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哈桑抬起头笑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你在担忧什么？”

“没什么，只是战局发展的太快了，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哈桑叹声说道：

“你啊，就是在统帅部待太久了，所以习惯把方案做的尽善尽美，不愿意打这种无准备的仗……这没什么。”

“只是现在代尔祖尔危在旦夕，我们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了。”

“即便敌人已经挖好了火坑，我也必须要跳进去，因为我不跳老将军就要被烧死了……”

听完这番话，倪秋立刻打消了心头的顾虑，笑着说道：“既然将军都不怕，那我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哈桑没有听懂“舍命陪君子”的意思，却也没有追问，而是拍了拍倪秋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不要忧虑，我的士兵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他们配得上‘王牌’这个称号。”

“好啊，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倪秋露出一副不确信的样子，惹得哈桑直翻白眼。

“哼，肯定会让你吃惊的……通知下去，各部队保持无线电静默，指挥部拆线，跟随先头部队开拔。”

倪秋瞪着眼睛问道：“将军，让指挥部跟着一线部队出发，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毕竟现在情报有限……”

“你要是怕死就滚回混编旅团！”

好心当成驴肝肺，倪秋也是郁闷不已。

而随着哈桑走出帐篷，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刚刚调来的机要参谋抢过通讯员的话筒，直接在公共频道里发布通报，不等回话就直接拆线，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搬东西，一个个手脚麻利，像要跑路似的……

倪秋自然也不能闲着，收拢好地图和作战电脑爬上了指挥车。

然而哈桑并不在这里，而是坐在后面一辆越野车上向他招手。

倪秋走上前难以置信的问道：“将军，你不会是在想在这辆越野车里指挥吧？”

“不行吗？我这辆车经过改装，搭载了俄军最先进的卫星通讯设备，随时都可以通信，只要距离指挥车别太远就行了……”

“那要是指挥车出了问题呢？”

“那也没关系，车上有隐藏天线，一样可以通讯。别废话了，上车！”

哈桑的性格比较固执，倪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老老实实的上车。

负责警卫的SSO特种部队也陆续上车，根本没有等指挥车的意思，车队随即驶向高速路，汇入猎豹旅的先头部队之中，倒也不显得突兀。

倪秋心生不安，再次好言相劝。

“将军，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留在指挥车里，之前的兵变不会发生第二次了，你没有必要隐藏行踪，这会让你的更加危险，也不是一个统帅的合理行为……”

“不要和我讲大道理。”

哈桑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随后又耐心的解释道：

“兵变是不可控因素，如果发生第二次的话，我即便钻进坦克车里也是无用。”

“我不怕死，所以没想要隐藏行踪，而是为了随时掌控前线局势。”

“猎豹旅的旅长卡罗智谋有余、勇气不足，而攻打诺亚镇不能顾虑太多，必须速战速决，我需要随时催促他的进程。”

倪秋不解的问道：“既然这位旅长勇气不足，那为什么要把任务交给猎豹旅呢？我看美洲豹的那位旅长是个暴脾气，岂不是更合适？”

哈桑摇头解释道：

“诺亚镇的驻军并不多，武力占领的难度并不大，难的是处理军民关系，卡罗在这方面做的非常好。”

“相比之下，伊文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根本处理不了诺亚镇的乱局。”

“而且美洲豹旅的装甲程度过高，不适合在城镇作战。”

倪秋默默地点了点头，但总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将军，仅是如此吗？”

诺亚镇虽然人口众多，却也不是高楼遍布、路窄巷深的地方，即便是装甲程度过高也无伤大雅。

那么从指挥层面考虑，催促卡罗加快进程和叮嘱伊文斯不要伤害平民，其执行难度是一样的。

甚至在成功率方面，伊文斯更胜一筹。

哈桑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声叹道：“好吧，我其实是想刺激一下这两位旅长。”

“刺激？为什么刺激？”

哈桑继续解释道：

“以往这种任务我都会交给美洲豹旅，这一度让卡罗心生不满，认为我有心偏私。”

“伊文斯倒是没有对我不满，却觉得卡罗做事瞻前顾后，不配担任美洲豹的旅长。”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给他们证明自己的机会呢？”

倪秋恍然大悟，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我明白了，如果卡罗在不伤害平民的情况下如期占领诺亚镇，势必会伊文斯惭愧。”

“如果没有如期占领，卡罗以后也不会对你不满了。”

“归根结底，你是想让卡罗知道冲锋陷阵的难度，也想让伊文斯知道后方支援的苦楚，只要他们能相互理解，那队伍就好带了。”

哈桑哈哈一笑：“不愧是跟过辛胜的参谋，你分析的很透彻……”

倪秋叹道：“手段很好，只是这对卡罗好像有点不公平，如果不能如期占领诺亚镇，他以后的日子就难了。”

“没什么不公平的，这就像是一个赌局。卡罗下注更多，但如果赢的话，得到也更多。输了也没关系，至少他能够认清现实。”

“确实如此……”

得知其中深意，倪秋也不再纠结指挥部在哪里的问题。

他把作战电脑连接到车载网口，时刻关注着各部队的行进动向，却也偷偷看了哈桑几眼。

这位外表英气十足的将军，看似行为乖张、别具一格，却也有着心细如发的一面。

这不是制衡诠释，而是带兵之道。

一个没有竞争的部队，那一定没有出息。

但一个将领如果不能把这种竞争压制在合理范围内，那也不配成为统帅。

这其中的尺度很难把握，可哈桑却能举重若轻、玩弄于鼓掌。

这份心境，着实令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