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听说王先生已逃至吐鲁番，愤慨过后变得有一点沮丧，她被骗的银子，估计再也追不回来了。

李小牙看她沮丧的样子，宽慰道：“虽然你的银子追不回来，但王先生他们这辈子也很难再回到大明了，也算得到了惩罚。”

“他们逃到吐鲁番逍遥法外，这算什么惩罚？”

李小牙挑眉道：“他们要在吐鲁番捡一辈子牛粪，这还不算惩罚吗？”

“……”

吐鲁番以游牧为主，牧民们生火做饭，全靠烧牛粪，为了得到燃料，牧民们每天都要捡牛粪，哪怕王先生在吐鲁番受到满速儿礼遇，不必捡牛粪，但肯定也要吃牛粪煮出来的东西。

花娘意兴阑珊的道："你不是想让我帮你临摹画吗？画呢？”

李小牙立即吩咐门外的亲卫，将要临摹的画拿进来了。

这是一幅岳父大人的藏画，破损得很严重，自己找人修复后，将画卖了出去，被钦天监监正买下来了，而后画在钦天监被盗走，又被追回来，再然后自己又从钦天监监正那里将画骗回来了。

“这幅画，你帮我临摹两幅。”

花娘狐疑道：“为何要临摹两幅？”

李小牙耸了一肩，一幅还给钦天监监正，一幅则留给沈练日后当拜师礼，但他当然不会这么说。

“一幅挂衙门里，一幅挂家里。”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土狗扒着门，探出一个头，禀告道：“姐，乌鸦老大来了。”

李小牙讶异道：“乌鸦？他来做什么？”

花姐没有回答，而是吩咐土狗道：“我交代过账房了，你领他去拿银子就行了。”

李小牙问道：“拿银子？你们还卖仿琴？”

花姐摇摇头：“不是，乌鸦在我们这里卖书。”

“卖书？”李小牙斜眼道：“卖春闺册吗？”

“……”

花姐撇撇嘴：“差不多。”

李小牙叹了一口气：“乌鸦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其实乌鸦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他也曾招揽过乌鸦，但被乌鸦拒绝了，乌鸦为人懒散，只想着混吃等死，说好听一点就是不想活得那么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随着一阵敲门声，乌鸦拎着一个银袋，不请自来进了门。

“我看到你的人了，过来打一声招呼。”

李小牙点头一笑：“坐。”

乌鸦并没有因为李小牙身居高位，而变得拘谨，大大咧咧坐下来，问道：“你刚打西北回来吗？”

“回来没两天。”

乌鸦斜眼一瞥花娘，开玩笑道：“花姐，这次的银子有点少，你是不是私吞我银子了？”

花娘白眼道：“老娘会私吞你这点银子？”

“这个月就卖出去二十几册？”

“不然呢？”花娘没好气的道：“全是老章回，多数客人都看过了，谁还会买？”

李小牙讶异道：“章回？你们卖的不是春闺册吗？”

“不是春闺画册。”乌鸦凑到李小牙耳边，轻声道：“我们卖的是秀才写的小说金瓶梅，金瓶梅如今在秦淮河特别火，我帮秀才卖出去两万多册了。”

李小牙惊道：“这么火？”

乌鸦点点头：“可惜写得太慢了。”

花娘瞟了李小牙一眼，好奇道：“你也认识写这淫书的兰陵书生？”

李小牙果断摇头：“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下流货色。”

“……”

乌鸦偷偷白了李小牙一眼，不过，李小牙装不认识秀才也能理解，秀才写的是一本淫着，此书已受到大量文人士子抨击声讨，若秀才身份暴露，他们家早被口水淹了。

花娘一脸狐疑，乌鸦认识的人，李小牙能不认识？

李小牙面对花娘审视的目光，略有一点心虚，心忖回头一定要叮嘱秀才，千万不能暴露身份，他可不想被连累，这要是被督察院一群老头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通弹劾。

乌鸦喝了一杯茶，起身告辞道：“我先走了。”

李小牙点了一下头：“不送。”

乌鸦摆了一下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花娘冷笑道：“你一定认识兰陵书生。”

李小牙死不承认：“说了不认识。”

花娘试探猜测道：“这兰陵书生就是乌鸦自己吧？”

李小牙忍不住笑了，也难怪花娘会如此怀疑，乌鸦懂一点琴棋书画，又长年混迹青楼，很容易背黑锅。

喝完一壶茶，李小牙也告辞了。

出了风月楼，李小牙便直奔钦天监而去。

……

……

午后，一辆豪华马车，驶进常家别院。

顾青临牵着儿子，迎向下车的常书堂。

“老爷。”

常书堂点了一下头：“嗯。”

顾青临摸着儿子的头，嘱咐道：“危儿，快叫爹。”

常危不肯叫，还躲到顾青临身后去了。

“危儿？你听不听娘的话？”

常书堂看着长得一点都不像自己，也不肯叫自己爹的小儿子， 牵强一笑：“算了。”

顾青临嗔道：“全怪老爷不常来，危儿才认生。”

“你也知道我公务繁忙……”

顾青临打断道：“你都被罢官赋闲了，哪还有公务？”

常书堂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道：“你们吃过午饭了吗？”

“吃过了。”

常书堂随顾青临母子一起进屋后，吩咐贴身小厮，送上一箱银子。

“这是五百两，你们下个月的花销。”

顾青临打开银箱，皱眉道：“五百两？这么少？”

“五百两还少？”常书堂愠怒道：“这别院家仆护卫的月钱又不用你给，五百两还不够你们母子二人花销吗？”

常书堂一脸严肃，声音又比较大，常危被吓坏了，顾青临安抚着儿子，骂道：“你吓到危儿了。”

常书堂叹了一口气，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常书堂便起身离去。

常书堂刚走出后院，一名身材健壮，长相贼眉鼠眼的护卫，溜进了顾青临屋里，并从顾青临怀里抱起常危，逗着孩子道：“想不想骑木马，叔领你去骑木马？”

顾青临看着长相与儿子酷似的护卫，呵斥道：“你疯了？要是让那个老不死的看到你，我们能有好果子吃？”

护卫笑嘻嘻的道：“不用怕，常老头已经走了。”

谁知道，常书堂突然去而复返。

“老夫有一件事，忘记……”

进门的常书堂话只说了一半，看到抱着小儿子常危的护卫后，神色一震，两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青临慌乱道：“老爷，你怎么回来了？”

常书堂羞愤冷笑，大儿子常安长得酷似年轻时的自己，英俊儒雅，而小儿子却长得贼眉鼠眼，一点都不像自己，原来小儿子长得像新来的护卫？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顾青临不安分，这些年外面一直有男人，但念在其从年少就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照顾伺候自己，所以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顾青临不将野男人带回来，他都能容忍。

没想到顾青临，竟如此过分……

“老夫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

常书堂咬牙切齿抛下这么一句后，便拂袖离去。

“老爷？老爷？”

顾青临吓坏了，急忙追出去解释，生怕常书堂收回给她的别院田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