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牙听到宾馆小厮，也在暗中谈论关于白莲的传言，满意地笑了，一群狗东西，果然很擅长造谣生事，短短三天，义州城内已满是关于白莲的谣言。

不过，有一类谣言是被他明令禁止的。

那就是不能散播白莲妖女会隔墙吸老鼠诱惑男人之类的传言，这种传言散播出去，只会适得其反，让男人更踊跃加入白莲。

徐长今觉得义州城内的传言，太过荒诞，肯定是谣言，怎么可能有人相信这种谣言？但她却在给李小牙送膳食的时候，忍不住开口了。

“义州城内关于白莲的传言是你们散播的吧？”

李小牙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你也听到传言了？”

徐长今嗤道：“如此荒诞的传言，谁听了都知道是在造谣，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

李小牙斜眼道：“你信吗？”

“当然不信。”

“既然不信，你又何必纠结？”

徐长今哑口无言了，没好气道：“我没有纠结，只是其中一条传言与我有关，所以我才会关注。”

“哪一条传言？”

徐长今难以启齿的道：“传言我的夫君闵政浩被，被一名白莲妖人给糟蹋了。”

李小牙“噗”一声喷笑出来。

谁那么机智？回头一定要加鸡腿。

“……”

“很好笑吗？”

李小牙看着生气的徐长今，收敛了一点笑意：“确实有点荒诞。”

徐长今哼道：“你也觉得荒诞吧？”

李小牙点点头：“当然，一名白莲妖人怎么可能糟蹋得了你夫君，至少要四五名白莲妖人，这样才合理。”

“……”

徐长今气得脸都红了，哼道：“谣言止于智者。”

李小牙幽幽的道：“这年头，谣言只能止于聋者。”

徐长今没有反驳，但她坚信谣言一定会不攻自破，当然，她倒不是想为柳村赫的圣教辩驳洗白，只是谣言中的受害人，那些被杀，被奸，被剜心，被剥皮的，为何都是他们朝鲜人？

这才是她愤愤不平的地方。

……

……

关于白莲的传言愈演愈烈。

谣言止于智者，一个个智者都认为关于白莲的传言是造谣，因为实在太假了，然而前往朝鲜经商的人，却少了一半。

路边茶肆空地，一伙江湖汉子正在卖艺。

为首的老者，身材健硕，一身铜皮铁骨，能以咽喉顶长枪，单指断青砖……

围观群众中，有曾入过白莲的，认出了老者，老者诨名东大海，曾是他们无为圣教的一名分坛主，听说入圣教前，年老体虚，后来吃了教宗赐的圣药，慢慢变得健硕起来，如今更是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几乎刀枪不入了。

无为圣教就是被大明官府打为白莲的朝鲜邪教，而参与事魔之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加入的是邪教，他们暗中仍尊为圣教。

宝子看着正要表演顶大缸的东大海，招呼道：“你小心一点，我上次看一个脑袋接大缸的老头，当场被砸趴了。”

“……”

东大海自信一笑：“多谢小友关心，老夫头很便，就算被大缸砸到，也不会有事的。”

“真的假的？”

东大海看向质疑的汉子，客气的道：“谁要是能打赏一两银子，老夫便表演一个头碎大缸。”

宝子从银袋中，掏出二两碎银，眨着眼道：“我想看你脑袋被碎两次。”

“……”

不是脑袋碎，而是大缸碎，脑袋被砸碎了，那还得了？东大海并没有解释，只是微笑示意徒弟收下银子，等另外两名小徒绕圈求完打赏后，东大海二话不说，抡起数十斤重的大缸，抛向半空，而后深吸了一口气，伸头顶向落下的大缸。

“哐啷！”

大缸碎了一地，东大海的头却安然无恙。

围观群众报以一阵掌声叫好声，几名曾入过白莲的仁兄，心中很是惋惜，当初要是多捐一点钱财，混一个分坛主就好了，那就有机会服用教宗的圣药了。

只要吃了圣药，他们一定也能像东大海一样，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东大海询问宝子道：“小友，你还要看老夫头碎大缸吗？”

宝子想了想道：“我已经看过了，能不能换一个？你会胸口碎大石吗？”

东大海一群徒弟，笑着道：“小爷，您算是问对人了，我们师父不但会胸口碎大石，我们还能让您亲自动手。”

宝子好奇问道：“砸下去会不会吐血？”

“……”

东大海一群徒弟干笑：“自然是不会。”

宝子摸着下巴道：“我看过一个老头表演胸口碎大石，被砸吐血了。”

“……”

东大海一群徒弟们回道：“那一定是假把式，不小心失手了，我们都是真把式。”

围观群众呼喊起来了：“胸口碎大石，胸口碎大石。”

东大海抱拳行了一个礼，而后躺到一张长凳上，徒弟们抬来一块厚石板，压在他的胸腹上，一名徒弟给宝子递了一把长锤……

宝子掂了掂长锤，问道：“我要怎么砸？”

“您随意。”

“您想砸哪都行。”

“我想砸哪都行吗？”

“是的。”

宝子冷不丁挥起长锤，砸东大海波棱盖上了，痛得后者气都憋不住了。

“哎呀！”

“……”

一群曾入过白莲的仁兄，看着疼得吱哇乱叫的东大海，信仰瞬间崩塌了一角，好像吃了圣药，也并非刀枪不入，只是让人拿锤子轻轻砸一下膝盖，都叫得那么惨。

当信仰出现裂痕，慢慢就会自己崩塌了。

东大海的徒弟们，愣了一下后，暴怒道：“你小子是故意找茬吧？”

身穿常服的宝子面对一群气势汹汹，上来想打人的汉子，淡定掏出腰牌，歪着头：“锦衣卫。”

“(⊙_⊙)”

三名上来想揪住宝子衣襟的汉子，瞬间变成一副奴才像，他们拍着宝子的衣服。

“大官爷，您衣裳上有一点灰，小人给您掸掸。”

“大官爷，您棉衣有点皱，小人给您扯平了。”

“大官爷，您的鞋脏了，小人给您擦一擦。”

东大海被徒弟们抬下长凳后，捂着膝盖走到宝子面前，抱拳道：“小人东家班班主东小菊，见过大官爷，先前不知您是官爷，收了您的赏银。”

宝子打断道：“银子是你们自己凭本事挣的……”

东大海等人心想着，这位官爷还挺大方，

“如数奉还即可。”

“……”

两名同样一身常服的锦衣卫过来了，他们来到宝子身后，嗔怪道：“老大，您走也不吱一声，害我们找了您半天。”

他们今天也是出来散播谣言的，因为市集人多，他们走在前面开路，谁知道走着走着，紧随其后的老大不见了，他们回头找了半天，眼见此处热闹非凡，于是过来看看，这才找到人。

东大海命徒弟将银子还给宝子，同时也收摊了。

两名不知真相的校尉惊了：“老大，他们为何给您银子？”

宝子如实说道：“这是我先前打赏给他们的银子，但他们演砸了，所以将银子退给我。”

“哦。”一名校尉笑道：“我还以为您给人家打铁，人家给您辛苦钱呢。”

宝子看向东家班抬上车的石板，自己小声嘀咕道：“不知道师父会不会胸口碎大石？”

“老大，您说甚？”

宝子摇摇头，回道：“我刚想到一条关于白莲的传言。”

两名校尉提醒道：“是听到，听说。”

宝子充耳不闻，眼神变得深沉，那是一个寒冷的夜，师父上山砍了一捆柴，想拿进城卖，谁知道下山的时候，遇到一伙白莲妖人，他们不担抢走了师父的柴，还逼师父给他们表演胸口碎大石，最后是大石碎了师父的胸口，真是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