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务员在约定好的时间里回来了，他没有再看陈韶一眼，而是公事公办地将一张市民证和户口本一起递了回来。

市民证是淡粉的底色，一面印着一捧花束，另一面则是标明了陈韶的基本信息。

姓名：陈韶

性别：男

年龄：13

住址：第二区幸福小区

登记日期：2020年7月16日

可以说是非常简陋了。

陈韶的目光停留在年龄那一栏上。

“请问市民证是每年都要更换一次吗？”他故意问道。

市务员下意识看了陈韶一眼：“是的，一年后证件就会自动过期失效，请您务必在一年内进行更新。”

“为什么不干脆写出生日期呢？”陈韶追问，“这样就不用总是来这里了，这样听起来真麻烦。”

市务员保持微笑：“出生日期是市民个人的重要隐私，我们无权将其印刷在市民证上。也请您保护好个人隐私，防止他人的恶意窥探。”

出生日期？

这又是什么怪谈的规则？

九华市规则上没写，那应该就不是全市范围的……

“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请尽快离开。我们市务局的工作比较繁忙，请见谅。”

陈韶没有再多问些什么，和哥哥离开了接待室。

此时接待室外面的长廊里有了其他人的存在，两个穿着黑衣制服的警卫站在长廊尽头的两个角落，一个神色憔悴惶然、大约十五六岁的男生从楼梯上惴惴不安地走了上来。

见到陈韶他们，男生本能地站直了身体，表情也换上了和市务员们相似的微笑。

他朝着陈韶微微颔首，语气开心热烈：“学弟，中午好。”

【您可能在二楼见到与众不同的访客，请您不要与他们对话，不要产生任何无关情绪，不要做出不适宜的举动，无视他们，并迅速离开。】

一瞬间从惶惑转变为热情，算与众不同吗？还有这个称呼……对方难道认识他？

陈韶心中一顿，本能地去看哥哥的反应，脑袋还没怎么转动，就被哥哥的手按住了，脸只能朝着男生的方向。

我需要直面他？

想到男生刚刚的一系列反应，陈韶脸上也堆起笑来：“学长，中午好。”

男生看了看他们刚走出来的接待室，神色亮了：“学弟，你们也是……”

话只说到一边，他想起什么似的，口风生生一转：“你们也来市务局办事啊？”

陈韶笑着，刚想回答，却被一旁的警卫打断了。

“同学，今天来访的人比较多，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请你尽快办理业务，不要在走廊上与人交谈。”

警卫不止是这样说了，他还走到男生的身边，有意无意地隔开了陈韶和哥哥。

对上警卫暗含警惕的眼神，陈韶突然有些啼笑皆非。

我刚刚防备了半天，原来与众不同的访客竟是我自己？

所以二楼真正想要接待的访客是这些很可能被怪谈找上门的倒霉市民吗？

陈韶并不打算和这个城市明面上可能最大的人类管理机构发生什么冲突，也就没有继续说什么，只简单告了别，两个人就离开了市务局。

走在街上，陈韶问：“哥，刚刚那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陈韶还记得，自己有个身份是“九华市综合学校初中部初一（9）班”的学生，当然，考虑到现在是暑假，也许开学之后就要变成初二的学生了。

刚才的男生喊的也是“学弟”这样的称呼。

哥哥点头：“准确来说，整个市里3~17岁的都是你的学长学姐学弟学妹，要是看见初高中部的，见了面记得问好。”

所以这果然是一条规则，并且不仅在学校里限制学生，在学校外对学生也有同样的限制。

“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今年应该是8月31号，怎么，害怕作业写不完？”哥哥调侃道。

还有一个半月。

陈韶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开学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学校相关的灵异怪谈故事，在怪谈降临前也是“百花齐放”、层出不穷。像是厕所隔间的花子、不存在的十三级阶梯、保健室里会动的骷髅、自动演奏的钢琴曲什么的，对很多学生来说也算是耳熟能详了。

曾经陈韶在学校里担心的从来只有学习成绩，现在想到学校，他却有点胆怯——他还不想体验一把什么叫做“背靠背，真舒服”。

“放心吧。”哥哥安慰他，“去年你们那个年级才死了两百个人不到，平均下来也就两天一个，比咱们小区还低呢。”

“……你不会安慰人可以不要安慰。”陈韶无语。

可不是，光前两天，漫画家就连续霍霍了六个，这还是只算了直接致死的，没把葬身邱腹的藤野雅子和自尽而亡的刘静雯算在里面。

哥哥在嘴边做个拉拉链的手势，从谏如流地闭上嘴。

陈韶就一边跟着哥哥走，一边低头看着那张地图。

从地图上来看，九华市的布局相当明晰。以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方向来看，左边就是电梯旅游广告里提到的九华山，左上方是个森林公园，右上方有一片城镇，整个右下方则是被一条宽阔的江流蜿蜒包裹着，那就是九华江了。

市区里面道路基本都是南北、东西直来直去的，由东西向的如意路、健康路两条大路和南北向的安宁大道、福禄大道共同分割一个九宫格，也就是九个区域。

幸福小区位于第二区的东南角，市务局位于第五区的北侧，他们要去的九华市医院则建在第六区的西北角，距离并不遥远。

除了这些地点标识以外，这张地图上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有一部分的地点被标识为红色，其他地方则是绿色的。虽然地图右下角解释了这些地方是九华市的必备旅游点，但在陈韶眼里，这更像是一种极端危险的警告。

九华江的红色标识赫然在目。

不过，两天死了九个人的幸福小区和平均两天一个年级死一个人的学校，在地图上倒还是绿色的标记。

很难想象那些红色标识的地方到底有多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