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嫣然眼圈微红，抬起头，一字一顿道：“萧良，你变了，你变得冷血无情，不再顾念身边的。

你明明可以救我们所有人，只要轻轻点一下头，成为仙仆，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可你就是不愿意，你非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去，才肯甘心吗？”

萧良心如刀割，艰难道：“你不是说过，不会阻止我的吗？”

“我是你的妻子，我自然不可能阻止你。”

乔嫣然摇摇头，随后痛苦道：“可我同时是仙主大人的仆人，我也不能看着你伤害他。

所以，你明白我现在的处境吗？”

话音刚落，乔嫣然猛的抓起秦素锦手中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萧良，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求求你不要再顽固下去了，答应我好吗？我真的……真的很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无论你是不是仙仆，只要活着就好。”

“萧良，你还愣着干什么？难道非要害死自己的老婆，才知道悔悟吗？”

一旁的瞿若冰和上官雪舞等人纷纷开口劝说。

这七嘴八舌的声音，让萧良心中烦躁到了极点。

同时，他那颗原本无比坚定的心，已经开始动摇。

有好几次，他都在想着，要不就到这里吧。

当个仙仆，如果可以保全大家，那也没什么不好。

可话到了嘴边，他就是说不出口。

他这一生不算光辉灿烂，但就是怎么也弯不下这膝盖。

乔嫣然眼中浮现一抹绝望，怆然道：“我已经这样求你了，你还不肯回头……也罢，就当我乔嫣然，从没认识过你。

我死后，如果可以的话，把我埋在宁城，而不是帝都，今生今世，成为你萧家人，是我最大的错误。”

乔嫣然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刺在萧良心头。

她拿起短剑，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狠狠刺进了自己心脏之中。

“老婆……”

萧良悲呼一声，赶忙掠上前，将缓缓倒下去的乔嫣然抱在怀中。

乔嫣然嘴角流着血，眼中亦有泪水，挣扎着伸出冰凉的小手，轻抚萧良脸颊。

“萧良……不要……不要再顽固下去了，希望我的死，能……改变你的想法……真的不要再死人了。

你和子衿……好好的在一起吧。”

说完，乔嫣然那条纤细的手臂无力的垂落下来，同样没了生机。

萧良紧紧将她抱在怀中，眼泪仿佛也在此刻流干了，一滴也流不出来。

他宛如一个机械木偶，用下巴紧紧贴着乔嫣然额头，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

在抱住乔嫣然的那一刻，他才发觉到，眼前这些人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根本就是活生生的人。

他开始害怕，开始迷茫……甚至开始相信这就是他身边的人。

“我都干了些什么……”

萧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只觉得肝肠寸断。

“天知道你干了什么。”

瞿若冰冷冷道：“现在，你的师娘，你的妻子，都因你的固执而死，你满意了吗？

萧良，我真的很难想象，你竟会是如此冷血之人，从前，是我们大家看错你了。”

沈红袖拿出一条白布，轻轻盖上秦素锦的尸首，喃喃道：“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奢求你能放过，动手吧，让我到那边继续陪着老师。

如果有朝一日，能见到师公的话，我会向他控诉你这无情无义之人。

你我的师姐弟之情，也就到这里吧。”

“还有我。”

一直沉默着的叶子衿认真盯着萧良，眼中满是嫌弃。

“萧良，我或许爱过你，但我爱的是过去有情有义，肯为了亲人和朋友两肋插刀的你。

现在的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不用你动手，我们自己会上路。”

说完，她同样举起刀，决然划过自己雪白的脖颈。

一旁的上官雪舞，也满眼恨意的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拔剑自刎。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在眼前逝去，萧良的心，甚至早已麻木。

他最后是有能力阻止上官雪舞和叶子衿的。

可他无动于衷，或许在目睹乔嫣然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早就跟着死了。

现在活着的躯壳，只是为了完成自己从前执念，那就是杀了仙主。

“你是不是在想，这一切，都是仙主大人带给你的？”

最后剩下一个瞿若冰，满脸讥讽的望着萧良。

萧良嘴唇龟裂，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笑话。”

瞿若冰讽刺道：“你总是一意孤行，一厢情愿。

就像这次进入仙墟，萧一他们那般劝你，你都不为所动。

你总是愿意把危险强加给身边的人，从不管他们的感受。

你是天命之子，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的那份机缘。

你拥有无尽的寿命，在这里可以高枕无忧，可当进来之后，慢慢变得苍老的那一刻，你知道大家有多绝望吗？

萧良，你以为自己会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可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个活在自己精神世界里的卑微可怜虫。

大华交在你这样的人手上，真叫人感到悲哀。”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瞿若冰长长呼出一口气。

“其实早在千秋大会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绝非良人，愧对自己的名字。”

“不过这些，都与我没关系了，不管未来的你变得多么残暴，我都看不见。”

瞿若冰说完，大笑着，将自己的短刀送入心脏。

一直到死，她仍旧满脸讥讽不屑的看着萧良。

那模样，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萧良缓缓站起身，看着一地的尸体，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过去。

就在今日以前，躺在这里的，都是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而今，所有人都怀着对他的恨意死去。

瞿若冰临死前的一席话，更让他肝肠寸断。

他仔细回想起来，发现的确是如此。

也许是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惯了。

他对危险的感知，远不如从前那般敏锐。

就像这次进入仙墟，他明明听萧一说过里面的诸多危险，可还是坚定地认定自己一定能顺利出去。

刚愎自用，这四个字，仿佛成了他的真实写照。

萧良宛如行尸走肉，缓步向着第三层的楼梯走去。

尽管这一刻，他已经彻底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