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说话间，王恒来到病房，他踟蹰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

方妈看到王恒，别过脸当作没看到，方微朝王恒使眼色，示意他说几句好话，又捏捏方妈的手，让她给个面子。

病房内的气氛，冰冷又尴尬。

王恒迟疑着走到方妈身边，软着语调道歉，“妈，您别生气，我替我妈跟您道歉。”

方妈倏得转身，冷漠地说：“跟我道歉吗？看来你妈还没认识到错误，她最应该道歉的，是微微！”

“是是是。”王恒忙不迭附和，目光转向方微，“微微，我替我妈跟你道歉，她那样说你确实过分。我刚刚在外面跟她指出了问题，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但又拉不下脸，所以让我替她道个歉，她这会儿已经回家做饭去了，说不能饿着你，待会儿就送饭过来。”

方微摆摆手，不想多说，心里明镜一般，知道这不过是王恒的说辞。

王妈要能意识到错误，那母猪都能上树。但她不想戳穿王恒的谎话，毕竟方妈在场，且日子还要过，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王恒的话，让方妈气消一些，她转身直视王恒，语重心长地教育道：“王恒，我把微微嫁给你，是希望你能疼她爱她，希望你们两人好好过日子的，而不是让她嫁过来，被你们骂被你们欺负的。”

“微微嫁给了你，你就是她的依靠，无论什么时候，在她受到欺负时，你都能应该帮着她护着她，而不是畏畏缩缩躲在一旁，任由她一个人孤立无援，没有依靠。爱护妻子，是你作为丈夫的责任，作为男人的担当！”

方妈深吸口气，继续说：“我也不是拉偏架，偏帮自己女儿。微微要是有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我一定教育她。可今天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谁对谁错一目了然，你妈这样重男轻女，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给微微一顿骂，你觉得我能不生气吗？你以后也是要当爸爸的，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的孩子，这样被别人欺负，你心里会好受吗？”

方妈一针见血，字字句句道出为人母的心酸。

王恒双手垂立在侧，低着头听着方妈的训斥，像个犯了错被老师批评教育的小孩。

面对方妈的一字一句，他点头如捣蒜，认同着方妈的话，可到底是真听进去，还是表面做功夫，只有他自己知道。

方妈一口气输出内心想法，说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看到王恒认错态度良好，气总算消了大半。

王恒有眼色地倒杯水，递给方妈，“妈，说了这么久也口渴了，您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方妈斜睨他一眼，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下大半杯水。

此时，方微的点滴已经挂完，护士走进来，帮方微拔掉针头。

方妈顺势问道：“护士，我女儿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再住院两天，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护士一边整理空点滴瓶，一边说：“目前来看，孕妇各项指标都正常，就是有些营养不良，孩子个头过小，之后要多加强营养。”

“好，好。”方妈忙不迭应声，思忖着该如何给方微加强营养。

正在此时，王恒的手机响起，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一看，是王妈的电话。

他下意识看方妈一眼，按下接通键，捂着嘴小声道：“妈，什么事？”

另一头传来王妈的声音，“阿恒，饭做好了，我现在在医院楼下，你下来拿一趟吧，微微妈还在吧？我就不上来了，省的再和她碰面堵心。”

“好，那我现在下来。”王恒挂断电话，对方微和方妈解释，“我妈送饭过来，说让我下去拿，她就不上来了。”

方妈“嗯”一声，她原准备走的，听到王妈说不上来，便决定再多留一会儿，陪陪女儿。

等王恒提着保温盒回来，病房里没了方妈的身影。

“妈呢？回去了？”王恒问道。

“去洗手间了。”方微说。

王恒点点头，在床上支起小架子，把保温盒逐一打开，放在架子上。

一共三个盒子，一个盒子装着白米饭，一个盒子装着香菇炒青菜，另一个盒子装着紫菜虾皮汤，又是素素净净的两个菜，一点荤腥都不沾。

方微见怪不怪，这样的菜单，在王家是常态。

王恒一口汤一口饭一口菜地喂着方微，方微面无表情，机械地张嘴吃饭。

觉察出方微情绪不高，王恒以为她还在生王妈的气，继续安慰道：“还生气呢？我妈已经知道错了，我也已经替我妈道歉了，你就消消气吧。”

他不知道的是，方微生气不仅是因为王妈，更是因为他。

“得了吧，你这话蒙蒙我妈还行，想蒙我？没门！你妈能认错？打死我也不会信。”方微看着王恒，一字一句，“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妈，更多是因为你！”

“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不就是刚刚没帮你说话吗？可那是我妈啊，我能怎么办？”王恒无奈道。

方微被他的话气噎，“你妈你妈你妈，你天天就知道你妈，就因为她是你妈，你就可以放任她欺负我吗？昨晚你和你妈睡一起，我给你发了那么多微信，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一个都不接，今天早上你当没事人一样，连解释都不解释一句，光顾着和你妈说说笑笑。王恒，你心里到底还在乎我吗？你到底还爱我吗？”

王恒听明白了，原来方微生气，还有昨晚和早上的缘故。

他急忙解释道：“我当然爱你，心里当然有你啊！昨晚我妈跟我哭诉，说家里没人关心她爱护她，我一想的确是这样，我爸出去打工，大姐天天不着家，二姐也在外面，你跟我妈又不亲昵，我妈确实挺可怜的，家里除了我，她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所以我想着多给她点关怀和爱护，多陪她聊聊天说说话，让她开心一些。”

“我没说你不能陪你妈，不能对你妈好，但同时你也不能忽视我啊！”方微拧眉抱怨，灵魂叩问，“你不能一门心思只想着妈妈，忘了老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