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洛文鹏点头。“父亲更是对他推崇有加，若不是他老人家极力推荐，我也不会推荐他为清河知县。”

“于公就不说了。于私，清河县是我的家乡，我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家乡再次落入朱达昌之流手里。”

方世清低头不语。

先生喜欢孔方，是因为他会写《西游记》，当他是才子。她喜欢的男人，必须上马能安邦定国，下马能治国安天下的大丈夫。

他……距离自己的理想……还有点远吧？

方世清的心又乱了。

“咣…咣……”

一阵锣声由远及近，一队百姓在几位乡绅名流率领之下，正向他们走来。

他们铜锣开道，其后是德高望重的乡绅，再是两小伙抬着一块匾，上书“剿匪英雄”四字。

字体飘逸，刚劲有力。

再往后，是浩浩荡荡的送礼队伍。他们或挑或抬，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有甘醇清冽的好酒；

还有粮食，布匹，整箱的银两。

最后是各色百姓，男女老少皆有，个个喜气洋洋，象是过年走亲戚。

“他们在干什么？”方世清惊讶。

“应该是来慰问我们的。”洛文鹏看了一眼，随后就让亲兵队长喊醒还在休息中的县兵及亲兵，让他们列队欢迎。

上到城墙，杜新武看到眼前列队欢迎的县兵，他竟然有一丝恍惚，这些人他虽然都不能叫上名字，但是其中有好几个他都眼熟。

他们或是市井小民，或是贩夫走卒，甚至还有小街痞，他一直觉得所谓的县兵不过是一个笑话，不过是新知县欺压百姓的爪牙。

所以昨天他们来征桐油和烈酒时他不仅不配合，还极度反感。

他想终究是自己看走了眼。

再看他们队列整齐，表情肃穆，甚至身上还有一股肃杀之气。

他们分明已是虎狼之师！

是清河县保护神！

“杜老，欢迎，欢迎。”洛文鹏迈步上前迎接，脸上难掩激动。

“盛老、沈老、武老、朱老……”

“你们辛苦了，谢谢你们。”

老头们双手抱拳，“洛校尉客气了，若不是你们顽强御敌，英勇善战，清河城恐怕再度被山匪攻占，沦为人间地狱了。我等年老体弱，上阵杀敌是不能了，但是来给各位英雄鼓鼓劲，还是能行的。”

“洛先生一代大儒，名满天下；洛校尉英勇无敌，威震敌胆，父子俩一文一武，乃我清河楷模也。”

若论商业互吹，一百个洛文鹏都不是这伙人精对手。他果断败下阵来，转而推出方世清。

众老头自然又是一阵凶猛绝伦的彩虹屁，方世清一时之间招架不住，差点迷失了自我。

最后，洛文鹏和方世清携手接下牌匾，但听方世清娇喝一声：

“全体都有，立正，敬礼！”

县兵闻令，立即直立，双脚脚跟并扰，脚尖向外呈八字，右手举起，手心向下，指尖靠近眉骨上方。

他们向牌匾与众乡亲敬礼。

大兴朝军队没有这套礼仪，是孔方强加进去的。

开始方世清还嗤之以鼻，后来看到县兵左手持刀枪，右手敬礼，队列齐整，有一种说不出的庄严肃穆，甚至霸气，她就重视了。

杜新武他们被眼前这幕感动，眼角竟然闪起亮光。

“礼毕！”

“稍息，解散。”

方世清再下令，县兵闻令收礼，列队接过后勤兵分发的早饭，然后就地而坐，吃饭，动作整齐划一。

文明守礼、纪律严明、令行禁止！

杜新武们再度被震憾，心里最后一丝轻视也荡然无存。

朱新费突然跪在方世清面前：“方大队长，昨日你派兵征用桐油、烈酒，是我朱新费愚昧无知，以至出言无状，差点误了剿匪大事，老夫罪该万死。”

“如今老夫悔恨至极，但愿捐白银五千两，粮食五百担，以慰劳我英雄县兵，以赎己罪！”

方世清刚被朱新费吓了一跳，其他老头已纷纷仿效，争着捐钱捐粮。她看着眼前跪着一片白发苍苍的老头，她欲哭无泪。

这场面，她从未经历过。

县兵们也忘了吃饭，愣愣地望着这些平日里鼻孔朝天，如今屈尊下跪的老头。

洛文鹏悄声提醒方世清，然后两人一起扶起这些老头子。

“杜老，朱老，其实我们平日只管练兵、打仗，这些事你们可以找我们知县或者副大队长。”

方世清回过神之后，果断甩锅。

谁料杜新武一拍大腿，“嗐，其实我们刚才是先到了县衙，谁料孔师爷说知县一夜操劳疲惫不堪，他早已睡下不便叨扰。”

“然后我们找到方副大队长，她说昨晚有功之臣仍然在守城，希望我们将早饭带给守城将士，至于其他一应事务，皆可跟你俩商量。”

方世清闻言暗暗咬牙。

“狡如狐！果然是亲妹妹啊。”

她们都知道孔方在县兵成立之初就立下军规，不许县兵拿百姓一针一丝，违者罚三军棍。三军棍对于军士而言，肉体上的痛苦算不上什么。

但是面子难堪。

方世清敢接下他们送的早饭，一是县兵已经饿了半宿，县衙那边饭还没做好；二是她没想着白吃，她会按价付钱。

但是他们又是送银子，又是送粮食！

她hlop不住啊？

她敢收吗？

孔方这兔崽子刚打了胜仗，万一他飘了呢，非要执行军法，她怎么办？

受罚？

哼，本小姐的面子还要不要？

不接受处罚？

她是带兵的人，当然知道军法无情，不容忤逆。

孔忆吉、方世怡你们为什么不把那猪头喊醒，问问他应该怎么办？

哼，你们能 甩锅，难道本小姐不会？

“杜老，在县兵成立之初，知县大人就定下军规，县兵不许拿百姓一针一线，违者军法处置。”

“你们送的饭食都不能白吃，要按价付钱，我哪敢收如此大礼？”

“要不，你们还是找大人吧？”

“这是什么军规？老夫活了七十多年，从未听闻。”杜新武不信。

“方大队长，你莫要骗我。虽然我们之前言辞激烈一些，对各位大为不敬，但是……”

方世清急忙解释，“不，不，杜老，你听我说。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责怪过你们。相反我们非常感激你们前来慰问。”

“但是军规确实有，你若不信可以问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