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寡妇眉尖皱了一下，心想这谁家姑娘，下手够狠啊，咱家大人细皮嫩肉的可别被她掐坏了。

“这位姑娘面生得很啊，是谁家姑娘啊？”她皮笑肉不笑，语气中带几分嫌弃。

唐婉冰雪聪明且善于联想，她从潘寡妇眼神、语气就怀疑她跟孔方有一腿。

她松开孔方，围着潘寡妇转一圈，笑嘻嘻地挑衅：“大婶，我是保定府人，第一次来清河，你当然看着面生了。”

潘寡妇听她喊自己大婶，心里顿时不乐意了，正想呛她几句，唐婉继续说道：“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婉，他……”

她指向孔方。

“他叫我婉儿。”

“我父亲是保定府知府唐伯龙。”

咳……

潘寡妇被自己口水呛着了，忽然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摔倒。

她强颜欢笑，端上两碗豆腐花。

加了蜂蜜的豆腐花又香又甜，但是孔方感觉索然无味，仿佛头上被扣了一口大锅。

吃罢豆腐花，他们就去往红韵楼。

不是所有的邂逅都那么美好。

比如，现在，方世铂跟唐婉在红韵楼门前的邂逅。

方世铂眼里似乎在喷火，但是唐婉竟然浑然不觉，她没认出对面那个小屁孩，就是前几日到她府上的孔方小跟班。

孔方隐隐淡疼。

心想现在恐怕是淹死在太平洋，也洗不清了。

“咦，他谁啊？”

唐婉后知后觉，看对方脸色不善不由惊讶。她是外来人，没人认识她可以理解，但自己身边的人可是堂堂清河知县，七品朝廷命官！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竟然敢对他们怒目而视！

她真不敢相信清河这地方，竟然还有不怕官的，莫非他是山匪余孽？想到山匪，她莫名颤抖一下，她可不想被山匪掳去当压寨夫人。

她本能地抱紧孔方，保护我，我怕怕。

她的举动再次刺激到方世铂，他牙都差点咬崩了，狠狠地吐出三个字：狗男女！

然后愤然转身而去。

孔方脑袋顿时“嗡嗡”的。

他想追上去解释，可是他不敢啊，小舅子的麒麟臂可不是吃素的。他又突然想回方家庄。他必须在方世铂搬弄事非之前向方世清坦白一切，争取宽大处理。

“婉儿，要不，我们今天先不去红韵楼？我突然想起我家里有急事，我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唐婉脸色不悦，“你是不是男人？”

“……”

孔方竟然无语以对。

“哦，我想起来，刚才那个小屁孩就是你的小跟班。咋滴，你们翻脸了？”

“什么仇？什么怨？”

“这奴才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跟你翻脸，反了天了？干脆将他打入大牢，不，充军算了，流放三千里地！”

孔方揉揉太阳穴，“走吧，我们看演唱会去。”

……

方世铂没有走远，站在街角望着孔方与唐婉双双走入红韵楼，脸黑得仿佛涂了锅灰，双目喷出的火焰能融化冰山，他双手握拳，咬牙切齿。

良久，他似乎下了狠心，跺脚而去。

孔方一直心绪不宁。

他无意挖小舅子墙角，偏偏这事还没办法解释。

最让他淡疼的是万一传到方世清耳里，他们刚刚回暖的感情能不被重新封冻吗？

想想她的暴脾气，他就忍不住哆嗦。

唐婉完全被红韵楼舞台装饰迷住了，虽然在孔方眼里舞台堪称简陋，但是对于她而言，简直美仑美奂，超越时代。若不是深受礼叫束缚，她已经尽情尖叫。

“方方……”她喊道，却见孔方左右顾盼，便暴力将他的脸扭回来。

“喂，你看什么？叫你呢？”

咳……

孔方顿时尴尬。你叫我？

刚才你不是叫芳芳吗？芳芳谁啊？

人呢？

唐婉掩嘴窍笑，你不就是方方吗？孔方顿时又汗毛倒竖，方方？这名字太嗲了吧？

喂，老子是爷们，你莫叫那么嗲，行不？

唐婉便怒目圆睁，伸手在他腰间狠狠掐一下，咬牙切齿道：

行！

孔方感动得差点就飙泪两行。

这妞特么出手太狠，与方世清简直师出同门。

他强忍疼痛，引着唐婉来到窦桐专门为他预置的包厢。窦桐想上来招呼，他悄悄摆手示意作罢，窦桐看到唐婉便退下去，让伙计端来茶水和点心。

随着音乐响起，舞台上的烛光相继被吹灭，接着，一束巨大的光束从天而降，落在童真打扮的云菲儿身上，它随着云菲儿脚步而移动。

哇，好美噢！

唐婉惊奇不已。方方，那光怎么会走动？

孔方以为她会赞美云菲儿，没料到她称赞的却是灯光！果然，女人的心思真难猜。

他没有回答她，这事没什么好解释的。

“好一朵茉莉花，

好一朵茉莉花，

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

我有心

采一朵戴又怕看花的人儿骂。

好一朵茉莉花，

好一朵茉莉花，

茉莉花开雪也白不过它……”

歌声优美清纯，如山间清泉；云菲儿舞姿曼妙，眉目传情，犹如人间精灵。

不知是被云菲儿歌声折服，还是被她舞蹈迷倒，唐婉那高高翘起的小嘴儿渐渐抚平……

孔方看在眼里，但没有拆穿。

一曲罢，唐婉从歌声中清醒，她扭头说道：“方方，我要你送茉莉花给我，立刻、马上……”

孔方顿时头大如斗。姑奶奶，现在大冬天的，我去哪里弄茉莉花给你？

唐婉又狠狠掐他一把，啐道：讨厌！

孔方受疼，但不敢声张，只能轻轻吸气。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古人诚不欺我。

……

从红韵楼出来，天色已昏暗，街边的灯笼已经亮起。

孔方好不容易甩开唐婉，将她交给小红然后就立马回书房写信。

他原本是要回方家庄的，但是时间已晚，他不能回去了，需要向方世清解释原因。她虽然不混官场，但是深谙其道，相信她是能理解的。

写好信，派衙役送去。

古代夜生活贫乏，吃罢晚饭，孔方洗洗就睡了。

“梆…梆…梆…”

睡梦中他隐约听到打更声，睁眼看窗外月光暗淡，万籁寂静。他翻转身再睡，忽然一道火花撞破窗户，接着似有重物落地。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