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桑没有说话，后退了几步，足尖一点，空中悬浮出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她的手快速掐诀，慢慢放在自己丹田处，缓缓闭上，最后咬牙将小空间同自己的联系斩断，将体内的小空间抽了出来，然后将它安置好。

“你......”

“我倒是觉得这条路并不是死路，但总不能让自己的小空间里的那么多灵兽一起陪着我冒险吧？”游桑深吸一口气，看向洛修言，微抬下巴，如同好贵的女王，施舍她的臣子，“洛修言，你应该感谢刚才的自己，没有选错路，不然我们就真的完全没有以后了。”

。

灵溪，岩石，绿草，锻体果林。

两道身影坐在锻体果树的树枝上，吃着果子晃着脚。

洛修言将一个果子递给游桑，“桑桑，当时，我若真的斩断我们之间的联系，你真的会选择将我忘了？”

游桑就着洛修言的手，吃了口果子，抬眸看着他，微微挑眉，语气揶揄，“你说呢？”

“你肯定会。”洛修言深吸一口气，表情如同劫后余生，“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挺害怕，我从来没有那么怕过，我知道这样做你会生气，但又想着，算了，你生气也总比困在时间里好，但是听了你那话，我又觉得，若是你把我忘了，还不如一同困在时间里赖活着。”

“嗯，还算你长了点记性。”游桑哼笑了一声，“我那个时候看见你拿着我们的本命契约......唔。”

游桑缓缓低下头，看到了自己丹田处贯穿的一个金光利器。

洛修言拿着锻体果的手不自觉的颤了颤，他轻轻叹了口气，将锻体果放在一边，抬手理了理对方额前的碎发，金黄扩大，他眼睁睁的看着游桑在他面前彻底消失。

许久，洛修言才收回动作，他沉默着靠着树干啃着锻体果，一个，两个，三个，等到第四个时，游桑的身影又在树下出现，朝他挥了挥手。

“嗨~”

洛修言勾唇，跳下树。

“如何？这次时间有点久。”

游桑耸了耸肩，“还是和之前一样呗，每次戳死我，又让我经历一些以前不好的事情，也不知道天道有没有脑子，再不好的事情重复经历成百上千次，也都已经免疫了，刚才经历的时候，我甚至能数清楚周边的草上趴了几个虫，说实话，再没有新的花样，就有点冒犯了。

虐文看千百遍，才能从字里行间看出笑料来，她现在简直心如磐石，对于自己过去的苦难心冷无比。

“呵......”洛修言低声笑了起来，点点头，“我也感觉差不多，每次身处那痛彻心扉的场景多了，还真的有些麻木，甚至听着他们重复的话，还有点儿想笑，不过每次还是带着希望去的，掐着点算着时间，知道多久之后就能回来，倒也不算无聊。”

正说着话，洛修言胸口又插了一道金色的光。

“瞧瞧，恼羞成怒了，间隔这么短，记忆也不会长，我应该很快就能回来，”洛修言无语的把它拔掉，看向游桑，“想吃烤鱼。”

看着消失在原地的洛修言，游桑点点头，“行，我去钓鱼。”

抓鱼，生火一气呵成，丝毫不停顿，不怪其他，唯手熟耳。

他们已经不知道困在这里多久了。

洛修言也不止一次感叹，还好，还好游桑愿意同他一起进来，也庆幸，庆幸自己没有选错路。

单独他一个，便是没有头尾，无止尽循环的时间，无尽循环的记忆，悲伤痛苦不断累积，在天道的影响下，他会忘了自己刚才已经经历过一次那些片段，每一次都是新的开始，记忆被忘却，但一次次沉重的心情，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来气，几乎想要了结自己。

他将天道困在时间里，天道将他困在痛苦中，相互折磨。要么他放出天道，要么天道把他折磨致死。

但这次游桑一同进来，情况一下发生了翻转，她的空间能力卡在了在时间的一个点上，使得无尽循环的时间上构建多出了一个不受时间控制的小空间，成了一个小小的休息站。

每当他们经历绝望记忆循环到这里时，都能够停留在这个小空间里。也恰恰是因为这个独立空间的存在，让他们之前的记忆都存在，这就变成了无数次重复过去不好的事情，然后回到这里休息，接着继续重复。

这个小空间也是游桑在经历了许多不好的记忆时，不自觉建立的，建立的场景便是她心底最喜欢的地方，那片泉水边的锻体果林承载了她许多许多美好的回忆。

一开始到达这个地方时洛修言还以为这里也是虚幻的，他看到游桑之后，做了他最想做的一件事。

那便是捏游桑的脸。

游桑长大之后，他都没敢捏揉，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一定要过过瘾。

然而在对方给了他两拳加一脚之后，他才瞬间反应过来，循环的时间出现了变故，这里是真实的，不，应该说是虚幻中的真实。

游桑正准备烤鱼时，洛修言出现了，他赶忙接过鱼，继续炙烤起来。

虽然这里的一切，除了他们两人，都是游桑虚构出来的，但只要他们不戳破，所有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在真实世界里生活一样。他们本就不需要食物，不需要再用灵果提升灵力，但藏在记忆中的味道都会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激发出来。

闻着烤鱼的独特香味，看着屡屡青烟蔓延消散，洛修言握住了游桑的手，抬眸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缓声道：“若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一定是灾难。”

“两个人呢？”游桑微微挑眉。

“是幸福。”洛修言深吸一口气，“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是幸福，好像我的梦想被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

“也是。”游桑道，“除了是不是要被天道叉出去看看自己的过去，好像咱们确实算躺平了。它奈何不了我们，当然，我们也奈何不了它。这个平衡应该能维系到永远。”

“其实我不太喜欢这里。”洛修言蹙眉，“这里哪哪都好，但还是少了一样。”

游桑看过去。

便见洛修言单手撑着下颌，一本正经道：“你知道我素了多久了么？你知道一直有个东西虎视眈眈盯着我们，我有些事情根本没法干的痛苦么？”

游桑：“......我挺想用烤鱼插死你的。”

“我也想。”

游桑立刻明白洛修言的意思，瞪过来。

洛修言抿了抿唇，硬生生把后面的骚话咽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靠在一起，看远处的夕阳西下时。

洛修言突然道：“桑桑，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便是遇见了你。”

游桑半阖着眸子，脑袋轻轻的在他肩膀蹭了蹭，片刻，浅笑道：“真巧，我也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