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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絮如渊

作者:水寒之 | 分类:武侠 | 字数:93.9万

第二十七回 默默空手如初(1)

书名:飞絮如渊 作者:水寒之 字数:4080 更新时间:2024-11-16 17:23:21

释惊雷忽然道:“楼主!老衲主动请缨,愿率众前往瑶光岛。”释惊雷在楼内负责赏功罚过,十分严格,但为人公正,楼众少有不服。但非十分积极进取之人。但从主动前往长安,到这次主动请缨。看来经过十年折磨,他也改变了许多。

顾隐渊道:“此事倒也不难,本来就是要出海,瑶光岛、温烈岛一同去了便是,只是李公子现在在西域,往返一次颇费时间,若待我从海外归来,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释惊雷奇道:“楼主不担心十大正派围攻倚楼峰之事?”

顾隐渊摇摇头道:“此事声势虽大,但不可和十年前同日而语。十大正派中,天山派只有飞雪一人,名存实亡。祁山派莫前辈出工不出力。华山派前辈皆死,需要重新整顿。忠义帮要防着幽絮,不敢派人。这么算下来,只剩少林、武当、峨眉、昆仑、唐门和青城六派。”

释惊雷道:“纵使只有六派,声势也十分惊人。毕竟本楼总楼尚未修缮,高手也少了许多,不可和昔日同日而语。”

顾隐渊点点头道:“我并非狂妄,只是此次正派集合与过去不同。尤其是有了杨真的前车之鉴,猜忌之心极重。纵使勉强集合起来,也会心不齐,其势远不及过去。”

顾隐渊想起当时杨真召集十大门派剿灭倚楼听风雨时的情形,当时觉得各个出谋划策,势不可挡。如今见得多了,便觉其勾心斗角,十分可笑。

释惊雷道:“楼主深谋远虑,老衲远远不如。”

顾隐渊道:“话虽如此,我们也要做好全力的准备,舒副楼主接下来将总楼打造成浑然一体,固若金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释惊雷道:“是!楼主!”

沈幽絮轻叹一声道:“隐渊,我得走了。”顾隐渊奇道:“不是三天吗?这才第二天。”沈幽絮摇摇头道:“没时间了。”

释惊雷见状,道:“属下先下去了。”顾隐渊道:“好!你先去吧。”

待释惊雷离开,沈幽絮道:“剩下的六大派中,唐啸嗓门最大,却最无主见,以前是唯杨真之名是从,现在估计会依从神心之意。而峨眉派和本寨有深仇大恨。昆仑派博山本是个狂妄的道士,被莫仁青压了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如今独霸西域,岂能看得上倚楼听风雨这种刚刚崛起的门派。我担心,在他们作用之下,到时候围剿倚楼听风雨商议不成,反而有可能转向我九曲迷踪寨。”

顾隐渊想了想,觉得并非没有这种可能,不由得叹口气道:“相见匆匆便要分别,此时才明白李商隐的‘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之意。”

沈幽絮轻声低吟:“浔阳江畔浔阳楼,江宽水阔鸣箜篌。飞鸢朝鸣九曲寨,江豚暮入迷踪游。孤云潭影难成雨,独月天街不曾流。寨中佳人今如何?对饮交杯几时酬?苏州王连依酒后狂涂。”这是顾隐渊当年经过鄱阳湖时在浔阳楼上作的《依栏思幽》。

沈幽絮道:“我已经把原文沓下,贴在我的卧室之内,每日吟诵方能入眠。”

顾隐渊道:“那你也作一首送我吧。”

沈幽絮幽幽地道:“我读了这首诗,一直想作一首和之,但半年多了,我还是做不出来。我十三岁掌管了山寨,这文化造诣远不如你,所以只能把我自己交给你了。”

顾隐渊也不管不远处的楼众,张开双臂紧紧抱着沈幽絮。这个时候不需要什么言语,行动就是最好的言语。

沈幽絮体会着他男子汉的胸膛,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柔情,忽的灵光一闪,道:“小孤山颠人为峰,山耸谷幽震松涛。寒鸦朝驻倚楼顶,孤狼暮听风雪嚣。残阳普照难做暖,冷月群星空虚摇。谷中君子莫愁苦,他日相逢把杯交!九江沈幽絮别前劝夫。”

此作为沈幽絮仿作,不免有强赋之嫌疑,但在顾隐渊听来,如同仙女吟唱,心潮澎湃,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双唇。

过了许久,二人才分开。

沈幽絮脸上还是红红的,道:“我把银龙飞凤刀送你了,你也要送我一样东西,这样我看到它就相当于看到了你,一解我相思之苦。”

顾隐渊想了一下,把白莲花蕊令取出递给沈幽絮道:“见花蕊令如见楼主。”

沈幽絮接过了,哈哈一笑道:“这才是楼主夫人该得的,其实银龙飞凤刀当年也有这个作用,不过现在没用了。”

沈幽絮为了扫清沈伯前和沈朝风的实力,花费了多年的时间,终于清掉了他们关于前寨主的留念,当年不接此刀,也是这个原因。

顾隐渊忽然想起一事,道:“这刀当年被樊星拿走,后来却是江南名妓柳如是送我的,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幽絮瞥他一眼道:“你竟然去逛了妓院?”

顾隐渊忙道:“南京时小小忽然失踪,我去寻他时遇到了金陵镖局的少镖头吴策。当时为了和他搞好关系,方便打探小小的下落,一同去了柳如是的花船。”

沈幽絮看他神色紧张,噗嗤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露月和我说你们都在一个帐篷了,你竟然什么都没做。”

顾隐渊有些惊讶,这些事情李露月也会和沈幽絮说?

沈幽絮道:“女人之间排除误会最好的方式是坦诚相交,不然的话大家都会想很多。”

顾隐渊不理解这个坦诚相交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还是难以置信。

沈幽絮道:“当然她不是给我解释,是给樊星解释,樊星是个心事极重的人,她不愿意他有任何的误会。”

顾隐渊勉强可以理解这样的关系。

沈幽絮道:“上岸后,我让樊星把刀给了干娘。因为当时没有攻下枯叶林,还折了凌日,寨内之人又有异动,我不能让这柄刀在九曲迷踪寨现身,”

顾隐渊心中又生出许多疑问,道:“倒霉夫人和南京的歌妓有什么关系?”忽然想起了息瑶池和周梦晓,还是摇摇头,觉得不可能。

沈幽絮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干娘也十多年没见了。”

顾隐渊一时也想不清楚,道:“此事也不要紧,只是正好提到此刀,忽然想起而已。”

沈幽絮长舒了一口气,道:“那我走啦。”

顾隐渊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窝也是一热。

沈幽絮眼圈有些泛红,道:“我们很快就会相见的。”一声口哨,唤来一匹红马,翻身而去。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睛,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也知道顾隐渊也说不出来。

送走了沈幽絮,顾隐渊沉沦了几日,一面以习武安慰相思之情,一面思量二人如何才能长相厮守。

总楼一切按正常运转,沈幽絮帮忙调整了布防,果然直观上倚楼峰成了龙潭虎穴之地。姜礼和季漠第二天就出马了,他们也明白了,比起楼裂空的葬礼,打出一片天地才能收拢更多的楼众。

当然,楼裂空的葬礼还是如期举行,由释惊雷主持,这一日,来的人并不多——姒信、姜礼、公孙幻都未回来。等楼裂空的牌位真正的进入了白莲祭坛,也宣告着过去的倚楼听风雨彻底结束,新的倚楼听风雨已经到来。

顾隐渊也准备出发,前往瑶光岛,这个事情顾隐渊半个多月前就告知了门内所有人。半月以来,倚楼听风雨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没有人质疑他的决断。总坛交给了释惊雷,一来眼前他的地位最高,二来他克己奉公,众人皆服。

一切准备妥当,顾隐渊踏上了向东的路程。

顾隐渊一路向东,天气寒冷,一路并无多少行人。不到一日,已经到了沁水,寻了间客栈休息,却见一匹白马立于客栈之前。

只见这马通体雪白,膘强体健,神骏非凡,忍不住赞道:“真是一匹好马!”话音刚落,却见客栈内闪出一女子,只见她头上戴着雪白的貂皮帽子,身着一身雪白的貂皮袄,衣衫虽厚,仍不掩其窈窕的身形,嫣然的体态。

回头看时,只见她眉清目秀,不施粉黛,却似有一片荧光在面上滚动,一股贵气扑面而来。却是琴昭。

顾隐渊问道:“公……琴姑娘,你没有回京吗?少庄主和抚琴呢?”又四下看看,问道:“还有我那小妹呢?”

琴昭嫣然一笑道:“我等着和你去瑶光岛,他们返回东方山庄了。”

顾隐渊脸色瞬间凝了一层霜,道:“琴姑娘,我和幽絮已经定了终身。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恕在下不能带姑娘去。”

琴昭缓缓走近,轻笑一声,靠近他耳边低声道:“我是堂堂大明的公主,不会和一个江湖上的野丫头争男人的。”

顾隐渊知她是避免让他人听到“公主”二字,但二人离得极近,如兰的呵气扑到耳朵中,只觉浑身酸麻,立刻后退三步,低声道:“琴姑娘请自重。”

琴昭冷笑一声道:“去瑶光岛剿灭探明营是那个人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仅此而已。”

“那个人”自然是指崇祯皇帝。

顾隐渊无言以对,只好道:“既然如此,请琴姑娘一路听从在下安排。”

琴昭道:“这个我不能答应你,因为这中间可能会设计到朝廷尊严。不过除此之外,我都可以听你的。不过你如果一直叫我琴姑娘,不免生疏,也容易露馅。你可以叫我昭昭或者昭儿。”

这不是顾隐渊第一次被要求唤小名,从最早的沈幽絮,到杨一心到李露月,均十分自然,如今面对琴昭,却觉如芒在背,道:“在下不敢唐突。”

琴昭道:“这是公主的旨意,你只能选择其一。”

顾隐渊真的觉得哑口无言,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最后随着一口气吐出,发出一个似“昭”似“摘”的声音。

琴昭微微一笑道:“我就当你叫了。隐渊,外面人多口杂,进来说话。”

顾隐渊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入客栈,琴昭已经帮他开好了房间,就在她的隔壁。

到了屋内,琴昭也跟着进来。

顾隐渊道:“夜已经深了,孤男寡女不免瓜田李下,玷污了公主的名声。”琴昭道:“你我都没有用餐,何不共进晚餐。”顾隐渊道:“在客栈大厅用餐即可。”琴昭道:“我还要了解你去瑶光岛的整体规划,边吃边说最好。若先吃再说,不免时间太久,到时就是真的瓜田李下了。”

顾隐渊道:“在下连日赶路,十分疲倦。此去瑶光岛,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我们可以在路上细细介绍。”

琴昭冷笑一声,起身走到门前,将门关上,道:“顾隐渊!我是堂堂大明的公主,是父皇的掌上明珠,他不可能把我指婚给你的。我与沈九争斗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嫉妒,所有女人知道我的身份之后都是卑躬屈膝,战战兢兢,只有她不但敢当面顶撞,还出言反讽,我起了争胜之心,仅此而已。我有我的重任,没有心思谈论男女私情,你不必如此为难。对你而言,要做的是彻底踏平探明营,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

顾隐渊冷不防地清醒过来,琴昭和他本无太多情谊,甚至因为长安之事,还有些仇怨,只是那日和沈幽絮唇枪舌剑的针锋相对,让他产生了二人争风吃醋的错觉。其实她是朝廷的公主,他只是个江湖浪人,又如何能爱的擦出火花?

想明此节,顾隐渊头脑瞬间清澈,暗想:“我怎会如此自作多情?”道:“公主所言极是。在下恬不知耻,竟敢暗自高攀,心中亵渎公主,简直是罪无可恕。在下一定不辱使命,彻底剿灭探明营,还大明耳边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