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荒之约
作者:彐曰 | 分类:武侠 | 字数:29.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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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沉寂
化风山顶的破屋子如往常一样风雨飘零。
日落西山,屋子里的薛夫人用完晚膳,便在火堆旁饮茶、诵佛经。
“吱呀”一声,柳姑关门离去。
薛夫人移开火盆,只见地上画了一个“正”字。她抬头凝视木门后,叹息一声,在字的旁边划上一横,轻声地说给屋里头的人听:“六天五夜了,消息该传到格安了吧。”
此刻,有一人正在一处同水平线的隐秘之地向化风山顶岩石处扔去一副虎爪金刚链。
只见链条以极快的速度刺入坚硬无比的岩石层。那人运功的刹那,尖刺处向周围伸展开去,形成一副“虎爪”模样的倒刺,牢牢地扒拉着岩石层的深处。
那人,在隐秘处旋转飞身至金刚链上。此时的情形是四周一片漆黑,底下千米悬崖,只有金刚链的金属光泽映衬了些许星光。
只见那人头顶蝎子发髻,身着斗篷,以行云流水般的步伐,在链条上极速踏步。分秒之后,那人便到了化风山山顶。
那人脚步极轻,慢慢地靠近破屋子。只见里头泛出的一道光,正好划在那人的脸上。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那人脸庞处有一条贯穿脸部的刀疤。
夜色已晚,薛夫人合拢经书,顿觉眼皮子打架,有些支撑不住。便盖好火盆上的盖子,吃力地往木床上挪去。此刻,屋子里头只有床边还点着一盏火烛,也已经快要油尽灯枯。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薛夫人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真是老了,门栓都忘记放了,哎!”她显然是以为风吹开了木门,于是,低着头赶紧倚着墙挪了过去。
正要掩门之时,烛火所到之处的末端,那一道疤和一双令人畏惧的眼睛,将她吓的魂不守舍,半晌,都不知今夕何夕。
“吱呀”一声,那道疤把门给合上了。
随后,屋子里只有那道疤踱步的声音。
薛夫人面容呈惊愕状,眼眶里的泪水不敢落下,害怕发出声音突然打扰那道疤的情绪。
“长姐,别来无恙阿!”那道疤在桌前坐下,自顾自地沏上一杯茶,言语亲昵地问到。
“你,你来所谓何事?”薛夫人几乎是喉咙底部震颤出来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抖动。
“你说呢!”那道疤眼神似尖刀的锋芒,抬眼的瞬间就灭了薛夫人的胆。
“你,你交代的,我都照做了。”薛夫人抽泣着言辞断断续续地说到。
“是吗?!”那道疤言罢,便瞬移到薛夫人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撕扯了下来。
顿时,一半的头皮连带着肉晃荡在那道疤的手下。血和泪不争气地一滴一滴往下掉,腥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屋子。
“前些天的戏演的太过了!你只能提早出局。你若不从,你的薛王便性命不保!”那道疤将提在手上的头发扔还给了薛夫人,冷笑一声,往桌上甩了一瓶金疮药,便推门而出,没了人影。
薛夫人强忍着疼痛,挪到桌前,将药粉撒在血肉模糊的头上。“啊……”一声声惨叫响彻云霄。
那道疤眨眼的功夫便窜回了隐秘处,和恶鬼一般。
星光依旧,除了人和鬼,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微微亮,薛王带着一路幽冥将从化风山脚下沿着石阶缓慢地攀爬而行。
一路上,有几人不慎跌落,瞬间没了命。薛王随后决定独自一人前去,其他人等待覃风前来搭救。
薛任君轻功不在九舟之下,三下两下费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便稳稳地站在化风山山顶处。
他环顾四周,掩面思索着:这地界的妖风甚是诡异,下盘不稳的人,估计早就被吹到了山脚下。
半晌,他才依稀看见破屋子门口,有个披头散发,发根渗血的老女人瘫倒在地,看似奄奄一息。
他赶忙顶着狂风裹足的阻力,一步步靠近。
“老婆婆,你这是?”薛任君将老女人抱回了屋子,放在木床上。
顺便察看起这人的伤口,点穴、止血和运功三不误,足见烂熟于心。
“年轻人,你可是薛王?”薛夫人热泪盈眶,情到深处,便不自觉地伸出手指,探索日夜思念的人的脸庞。
“正是,不知您是?”薛任君心里头想着:这女人该不会就是那二傻子口中说的“薛王的母亲”吧,呵~和我心中的母亲相比太过于不真实。
他没有拒绝薛夫人动容的举止。从她的眼神中,薛任君可以感受到等待几十年的悲戚,和命运交集的感慨。
只是,这人是谁,为何被虐待至此?他内心深处很想要一个答案。虽说,化风山所处南疆地界,然,人的苦难和救赎都是相通的,薛任君的善良还未泯灭,一息尚存。
“我是薛谦的夫人,就是你的生母。这是我的籍贯文书,还有我保存多年的军营令牌。好好收着!我儿子被九淮益夺走收养,取名’薛任君’。你父亲战死在马文坡,我生完你之后被折断双腿扔进乱葬岗……”薛夫人娓娓道来前辈子发生的故事,直奔主题,不敢多一句也不可以少提一句。
原本,一个有力的恰如其分的威胁就好像掐中了毒蛇的七寸,令它动弹不得。可是,万事都有个疏漏,并不是故事不够真实,而是,听故事的人,并非是一个仅仅只有热血的活人。
“薛夫人!”薛任君仔仔细细看了文书和令牌,这人的身份他是认可的。只是,理性的一面告诉他事情并非如此的巧合。
“如果说当年你被九淮益折了腿,那么,前不久,你又是被谁掀了头皮?”薛任君端详着薛夫人的眼睛,疑惑地问到。
“我小妹。”薛夫人直接吐出三个字,没有一点半点犹豫。
“又是谁?”薛任君追问到。
“一只可怜鬼!”薛夫人抬眼直直地看着薛任君,像是永远看不够似的,耳畔响起当面呱呱落地的婴儿的哭声,衬着如今这张俊俏的脸,也算是一种福报了。
“你被她折磨成这样了,还说她可怜?”薛任君有些不解,问到。
“可怜费尽心机、机关算尽、人畜难分,就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我,日出日落,膳食饮茶,诵经念佛,皆是坦坦荡荡,无需躲闪。吃上一些皮肉之苦,也是说明我成了她的阻挡物。并非一无是处!”薛夫人感慨到。
“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就是我的生母,然,从我依然会将你救回格安。”薛任君说到此处,平静的面目下,内心微微有些波动。
他回望着躺在木床上的可怜女人,眉目之间越看越觉着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他拿不定主意,只得先带回宫再慢慢搜罗信息,一一印证。
“不了,我已经准备在这里化为尘埃。”薛夫人竟然言语拒绝,确实是薛任君无法理解之处。
“为何?”薛任君赶忙凑上要去,言辞有些急促地问。
“你现在是君王,我一个身残之人,不配做你的母亲,只希望你能彻查你父亲当年的事情,让我在九泉之下安息。”薛夫人睁大眼睛,吐出最后几句话,脸色突然褪去苍白,变得铁青,一缕魂魄瞬间被抽走了。
薛任君傻眼了,什么可疑之人,什么再细细查验,对眼前这个没有时间的女人来说,都显得太过于不现实,太磨叽。
时钟停顿的时候,总是不会问看钟的人:你还有多少时间?
薛任君倚在床前,握着女人彻底凉透的手,好一会儿,才哭出了声。
他心想:哪怕是认错了人,也好过还没有叫上一声母亲,便已经错过了,这时空交织的点没了,可就是一辈子。
“母亲,我从小身上就压着很多东西。有时候累了都能睡上好几天。不知为何?我需要做那么多我不想做的事。我只想在父母底下做个安分守己的小公子,有一个大哥,就足够了。或许,下辈子,你和父亲可以在一个太平盛世再好好地生下我,抚养我。让我有一个温暖的家。”薛任君将文书、佛经等放置在胸口处,抱起薛夫人残破的身体,离开破屋子。只见他将地上一根木棍用力地踢进了屋子里头,瞬间,屋子轰然倒塌,里头的烛火随风蔓延开来。
他转身低头看着薛夫人,眼泪滑至鼻尖,眼神木然地往锁链处走去。
他苦笑一声,心想:母亲,孤山也有索道通往旁的山系,算不算“天无绝人之路”。父亲的事,我一定查清楚。
此时,化风山山顶熊熊燃烧的屋子四周响起了恐怖的笑声。随后,一阵阵响彻天际的女子尖锐的嗓音传来:
“九淮益,罪魁祸首!当株连九族,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