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抓痕之上隐隐带着血迹，应是人鱼修士们死前留下的痕迹。因为洞穴的中央，不仅有很多具顶天立地的人鱼尸骨，还有无数小型尸骨。

仔细看去，古老的尸骨遮天蔽日，小型尸骨们倚靠在他们身侧，有的还很完整，有的却已残缺。

不论是受伤陨落、走火入魔，还是寿终正寝，人鱼们都希望来到这里迎接死亡。

因为这里是自上古以来，所有人鱼族人的埋骨之地，从未断绝。在这里，有祖先们相伴，没有死亡的孤单。

就这样，这些死去的人鱼们以自身的躯体，滋养了玄天宝境传承着一代又一代。

度春华慢慢走到白适渊身边，与他十指相合，其他人看到，有笑有怨，却有志一同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人鱼尸骨之上。

了然笑笑，度春华手中出现一枚圆润的石头，平平无奇，却被她郑重放进白适渊的手里。

“春华？”

转头看了一圈其他人，度春华点点唇珠，示意他噤声，传音道：“玄天宝境的禁制隔绝了我父亲和师父的神识，这枚圆石是他们交代我们，作为媒介关注宝境中动向的。他们在医谷其他弟子身上也放置了一些，此地由我们负责。”

修真大会的前两关虽然出了点小问题，但实则并未真的出事。那么幕后之人若想出手，只有接下来的玄天宝境探险关了。

“父亲还让我告诉你，幻境关那日，秦厉的牢房出现过一个身环青烟的男子，此次危机，应该也是与他有关了。”

青烟男子？白适渊心中一凛，在度春华眼中看到了了然，许久，他才放松下来，抓紧度春华的双手。

“有剑圣和你师父在，也许这次，我们就能知道这个神秘的人到底是谁了。”他不敢说能抓住青烟男子，因为前世也是他在医谷眼皮底下带走了归静妍。而现在，他也只能希望弄清这个人到底是谁。

度春华的指尖与他的手心相触，温柔的声音传递到白适渊的心底：“我师父曾经说过，我的三师姐，是真正勇敢的人。”

“真正的勇敢，不是手握强大的法器和灵力；而是当还未开始就已知道自己会输，却依然去做，且无论如何也坚持到底。人们很少能赢，但有时也会。”

“适渊，我觉得现在的你很勇敢。”

甜言蜜语果然让人心动，更何况是如此真挚的夸赞。白适渊唇角控制不住地勾起，轻声道：“我会小心，你也一定要小心。”

“好，我们一起。”两人的身体靠得极近，度春华的呼吸轻轻吹在他的手背上，像蝴蝶扑簌簌拍着翅膀轻触，白适渊只觉得一阵酥麻，几乎要成火光燎原之势。

这是......

内府中的镇天像要被灵火烫到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周身设下结界，隔绝白适渊的所有生息。

好一会，白适渊才将冲动压制下来。暗暗唾弃自己，危机当前自己竟然还在想这些。

镇天也已猜度着时间收回了结界，此时正在洋洋嘲讽：“难得，你还知道羞耻！”

不教训不行了，这孩子真是混账，该打！

其他人环顾人鱼尸骨，仔细观察。他们行走在一座座尸山骨海之中，尽管明知这些人鱼已经死了，但还是感觉心底发毛同时又被深深震撼。

这些坟墓，就是人鱼一族的历史。在其中穿行，仿佛穿越了时光，在时间的长河中漫步。那些硕大的尸骨，定然是修行了千年万年的，强大如他们，终有一日会陨落而去。

只有寻求大道才能真正与世同周，飞升，终究太过难得。

一瞬间，这种感悟贯穿在场诸人的心间，他们面面相觑，又了然一笑，齐齐对尸骨们躬身拜谢，谢他们留下的遗迹。

当来到一座被冰封住的鱼骨前，度春华的脚下忽然一顿。

白适渊问道：“春华，怎么了？”

度春华摇头又点头，转身走近冰墓，抬头望去，这座冰山是人鱼坟墓中最大也是占地最广的：“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它很熟悉。”

这种直觉来得太快，快到连敏锐的度春华也无法抓住其中的关窍。

她想了想，将手贴在冰上。半透明的冰无法阻隔所有的视线，透过冰层，隐约可见里面硕大无比的尸骨。

与其他人鱼不同的是，这是一副完整的鱼类尸骨。

这里不是人鱼族的坟墓吗？为何会有鱼妖？

既然熟悉，那不如看看。白适渊手中凝出一条小火龙，轻轻往上一扔，火龙循着方向呼啸落在冰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