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个刚愎自用的君王解释事情真是费劲。

如果不是道衍的弟子，周林觉得自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聊了半宿，燕王总算大体理解他的想法，派张武将他秘密送回营帐。

等周林走后，燕王如获至宝的跟道衍等人继续商量对策。

周林已经将如何伪装、如何起兵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除了没说燕王在起兵后可能面临的困难，他几乎把知道的事情全都以预言的方式讲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没说困难……呵呵，若是一切顺利，周林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显示神通？

回到帐中，周林面色不善地看着张武道：“张百户学得不错啊，竟然会使当初我击倒程渊的招式。”

“都是你教得好！”

张武自觉理亏，龇着大板牙一阵傻笑。

“不圆满啊！”

周林倒在临时床榻上看着帐顶发呆。

张武好奇地问道：“什么不圆满？你刚才不是说得挺好吗？”

“可惜殿下并不信任我。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蹚这摊浑水。”

该发牢骚的时候一定要发，否则怎么让上官知道你受委屈了？

见他一脸唏嘘，张武赶紧劝道：“周贤弟、周将军，你别跟个小孩似的好不好？造反这么大的事，谁敢相信谁？别人不说，单说你师父也是经过无数考验才站到殿下的身边的。”

“你为什么没经过考验？”

周林睁一眼、闭一眼地看着他。

“我没脑子啊！”

张武自豪地拍了拍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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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了你了。最烦你们这种扮猪吃老虎的！”

要说张武没脑子，周林第一个不信。如同他从来不相信邓初一没有脑子。

这帮熊罴的最大优势就是容易让人以貌取人。

其实，每一个粗犷的外表下往往都藏着一颗细腻的心。

“你想吃虎肉啊？哥哥明天就请假出营，一定满足你这个愿望！”

张武一如既往地准备用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去死！”

周林长叹一声闭上眼睛。

见此情景，张武凑到他的耳边道：“其实燕王是想让你独领一军。所以他才会在意你是否与乃尔不花有所勾结。”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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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闻言坐起，眼神炙热地看着张武。

“真的，比真金都真！”

早被周林带偏的张武显得信誓旦旦。

想了一下，周林严肃地说道：“我还要留在左千户所。否则之前的各种准备都白费了。”

张武龇牙一笑道：“放心！宁千户会调到燕山卫任职。殿下绝不会亏待你们哥俩？”

质子？

得知殿下的安排，周林直接联想到这两个字。

不管知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宁沔是丁氏义子的事实无法更改。燕王分明是想把宁沔当作可以随时威胁周林的质子。

既然对方不仁，周林也不想藏着掖着：“靖难之前，我至少要官拜通州卫的指挥佥事。否则，我不敢保证通州卫直接归降殿下。”

张武皱了下眉道：“我回去向殿下请示。成与不成，由殿下一言而决。”

“他只要不拖我的后腿就成！”周林翻了个白眼，“升官的事，我自己会办。但殿下绝不能在我与谢贵等人走动频繁的时候横加阻拦，更不要贪墨我的功劳。”

“以前可是你自己不想贪功。”

张武赶紧帮燕王撇清责任。

周林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已经在军中树立起与燕王为敌的形象，不需要再隐藏功劳。”

“了解！”

张武松了口气，点头表示同意……

……

翌日，周林突然接到一份特殊的命令。周兴命他将一份文书送至金山卫。而这份文书正是周林所发的密信。

知道这是殿下在故意创造他与乃尔不花见面的机会，周林带着亲兵火速出营。

快到金山卫防区的时候，三骑快马呼啸仓皇而来。在他们的身后，几十匹战马拼命追赶。

“救命！”

听到凄厉的喊声，周林果断吩咐亲兵准备好火铳。

仔细看去，周林发现三骑快马上分别坐着两男一女。

两名男子身材壮硕，头戴貂帽，双耳戴环，耳旁各捶一长辫，上身着半袖，内着直领，足蹬高筒靴，颈围云间。

那名女子相貌姣好，头戴皮帽，身穿黑紫色襜裙，外罩团衫皮衣、佩云肩。看样子也就十六七岁。

奉州女真……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没等周林反应过来，为首的那名女子慌忙从马上跳下来道：“吾父有意归顺燕王，还请大人救奴家一命！”

闻听此言，周林基本猜出对方的身份，连忙挥手道：“加入阵列！”

三名女真人连忙撤到阵列的最后。

恰在此时，后面的追兵也发现周林等人，齐刷刷地勒住战马。

对峙片刻，追来的女真人中冲出一匹战马，马上之人大声喊道：“前面的明军听真，那位女子是我们首领的夫人。我们海西女真无意与大明为敌，还请将军送还此女！”

“送你妈！进攻！”

周林爆了句粗口，带着亲兵奋勇向前。

“迎战！”

对面的女真人自恃人多，根本没把周林和他的亲兵放在眼里。眼见周林出战，首领当即拔刀向前。

战马前冲，周林所部排成雁翅形向前。

女真首领在马上止不住地冷笑，觉得明军根本不会骑战。

“射击！”

正在他得意之时，周林率先举枪。

“砰、砰……”

硝烟过后，女真人的前锋遭受重创。

“换铳！”

来不及装填弹药，周林令众人取出腰间的短铳。

为了提高战力，周林所部习惯提前给短铳装填弹药。此时，这个良好习惯就成了他们的杀手锏。

“砰、砰……”

面前的女真人被消灭大半。周林所部在人数上占了上风。

“换铳！”

命令一下，所有亲卫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铳里的枪弹已经打完，大人到底要让弟兄们换哪把铳？

糊涂归糊涂，早已习惯服从命令的亲卫依然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纷纷举起没有弹药的长铳。

双方的战马不断靠近，女真人举起弓箭准备发出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