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没有给朱高炽任何答复，只是护送他返回京城。

京城内，道衍和张辅以戡乱为名逮捕靖安侯王忠、清远伯王友，令丁鄂重新组建东宫六率。

等朱高炽在朝堂上亮出先帝的亲笔遗诏，京城中的官员果断拥其登上皇位。

双日凌空，大明似乎要再次遭受劫难。

得知真相后，济南城中的文武官员迅速分成两派。

以茹常、张武为首的保守派悄悄离开济南，主动返回京城向朱高炽请罪。

以陈瑛为首的激进派则坚决支持朱高燧挥师南征。

在他们看来，自己原本就在朱高炽的黑名单之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利用手中的大军拼死一搏。

在双方厉兵秣马之时，周林向天下人发出倡议，希望两位新君可以用辩论的方式分出胜负。

赢者为君，输者为王；以此避免大明再遭战乱之苦。

他的建议被分布在大明各处的说书人广泛传播，逐渐赢得百姓的支持和赞扬。

与此同时，朱高炽兄弟出于拉拢的目的先后为周林洗白，声称其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维护大明正统。

两方争夺之下，周林自称病重，闭门不出……

“公爷，两位新君派来的传旨太监已经等了好几天。您到底想帮哪边？”

床榻上，苏坦妹边喂周林吃水果，边询问他的意见。

按照之前的承诺，朱高炽派人送来敕封周林为辽王的圣旨；朱高燧送来的则是敕封周林为辽阳王的旨意。

周林叹了口气道：“相对而言，朱高燧显得更加真诚。异姓敕封郡王，汉唐皆有旧例。可敕封亲王的除非行曹公之事，否则都会身死族灭。朱高炽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苏坦妹朝他抛了个媚眼道：“公爷……不，殿下还怕成不了曹公？”

周林摇摇头道：“成不成曹公应该由我说了算。朱高炽急着将我架到那个位置上，就是想让我失去从容布局的时间。”

控制住朝堂，周林自然会成为曹操，想要什么封号都是水到渠成。相反，他会在朝中变得举步维艰。

可以说，朱高炽的这点小心思被周林看得一清二楚。

“那就帮赵王一把。反正咱们也不欠朱高炽的。”

苏坦妹放下果盘，慵懒地钻进周林的怀中。

“凭什么帮他？”

周林搂住她道：“朱高燧治国不成，可心眼不少。养着他与养着一条毒蛇无异。而且，伪诏之事根本经不起推敲，连遣词用句都有严重的问题。可见伪造之人也在给自己留后路。如此看来，朱高燧的气数恐怕不长啊！”

黄淮在草拟遗诏的时候使用了大量太祖遗诏中的语句，力图证明自己是为人所迫。

这种首鼠两端的行为恰好可以证明他的心虚和朱高炽的肤浅。

苏坦妹调皮地在周林的怀里拱了几下，“那就让他们自己分出胜负。在此之前，公爷还是先干点正事吧。”

“正事？哪有那么多的正事？”

周林自然明白苏坦妹的意思，笑眯眯地将其搂入怀中……

……

由于周林的态度不明，朱家兄弟各自率领数十万大军陈兵徐州，等待命运的宣判。

朱高炽的中军帐中，金忠拱手禀报道：“淇国公来信，拒绝接受辽王的封号。”

“他想帮朱高燧那个逆贼吗？”

闻听此言，朱高炽的眼中露出杀机。

“并非如此。”

金忠连忙解释，“淇国公同样拒绝了赵王的敕封，表示两不相帮。因此，咱们不会再有外援了。”

朱高炽紧皱双眉道：“勤王的旨意发出后，难道无人响应？”

金忠略显尴尬地说道：“能来的都来了。没来的……可能在等结果。”

此事实属正常。

燕王靖难之时，天下大多数布政司和都司都持观望态度。皇家内乱与外敌入侵、百姓起义不同，不是凡人可以随便参与的。

任谁也不愿意冒此风险，将身家性命全都赌在其中。

愣了一下，朱高炽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沉默半晌，他把话题重新转到周林的身上。

“金先生觉得淇国公将来会不会成为曹操？”

金忠无奈地摇了下头道：“陛下还是想想怎么让淇国公在名义上听从朝廷的旨意吧。”

现在的周林已经成为实际上的藩王，会不会趁机灭明还在两可之间。金忠觉得朱高炽想得有点远。

“如果联合汉王与郑和能否击败周林？”

朱高炽仍然没有死心。

金忠苦笑一声道：“在辽东水师的面前，郑和的船队不堪一击。至于汉王……臣劝您慎用。”

朱高煦的军功本来就比朱高炽和朱高燧高。一旦由他挂帅击败周林，朱高炽也得退位让贤。

当然，这种结果也不大可能。汉王回归后最有可能的是从背后捅朱高炽一刀。

朱高炽紧皱双眉道：“难道朕就只能看着他坐大？”

要不怎么办？

金忠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如果不是先帝长期打压并假借赵王之手妄图加害，周林怎么会公开与朝廷反目？

如果你能够沉住气，从中斡旋，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可惜，现在为时已晚。”

对于周林，金忠大致有所了解。

在周林的眼中，皇权并不是至高无上。他更在意大明的施政方针和百姓的幸福。只要在位者可以按照他的思路大刀阔斧地实施改革，他还不至于公然造反。

可现在，一切都变成未知。在朱高炽兄弟分出胜负后，天知道周林会不会突然兴兵。

“少师对此有何判断？”

朱高炽突然想起道衍。

金忠的眼睛一亮道：“大师倒是坚信周林不会篡位。但前提是……”

见他有所顾忌，朱高炽挑眉问道：“让朱瞻基迎娶传清？”

“陛下英明！”

金忠郑重点了下头。

“朕知道了。”

朱高炽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吩咐狗儿将张辅领进军帐。

等张辅施礼完毕，朱高炽一把将他拉起道：“伪王高燧毒杀父皇、矫诏称帝，已是十恶不赦。”

停顿一下，他紧盯着张辅道：“先帝对卿不薄。能否为他报仇要看卿能否为大明赢得此战！”

“臣定不负重托。”

张辅连忙跪地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