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个问题，卡尔。”米尔特在喝下一口咖啡之后收敛起笑容，“你已经和雷纳·无烬以及三弦有过很短暂的接触了，告诉我，对他们的第一印象如何？”

此时的米尔特，忽然给了卡尔一种相当的压迫感，仿佛自己正在监牢中被审讯一般。

他略微思索了片刻：“我不确定三弦是如何对城市中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但是至少我可以确定，他的信息整理和分析能力很不错。是个合格的探子，谈吐气质也很有魅力……他是你的人？”

米尔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你接着说。雷纳呢？”

“雷纳……”卡尔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门。

“放心，就算小丫头在房间里释放一个雷鸣破，屋外也听不见声音。”

“他似乎有着什么非常纯粹的理想或执念。出身于贵族家庭，却与他的父亲截然不同。”卡尔摩挲着下巴说到，“看得出来，他热衷于保护弱者，铲除邪恶。很像是莉莉安爱看的那些小说中的主角。但我觉得，他需要更多的打磨，打磨成为一个更理智和更能掌控大局的人，而现在……只是个空想家。他为自己勾勒了一个美好的蓝图，却无力去改变一切。如果不让他尽快成熟起来，恐怕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吧。”

“好！好好好！”米尔特听完连连鼓掌，“虽然这话从你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家伙嘴里说出来很奇怪，但的确，我对他也是类似的看法。所以我才默许他，接触你们，接触如今深水城背后的暗流。这样，或许他能变得更聪明一些。”

“所以……您让我说这些的意思是……”卡尔仍旧一脸疑惑。

“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不是与领主联盟那般的虚与委蛇，而是愿意为我们的事业而奉献。”米尔特重新换上笑容，“当然，这不是强迫的，决定权在你。”

“等等，米尔特先生……我甚至不知道你们是谁，你们在做什么？而且，你既然是领主，难道不是领主联盟的成员吗？”

米尔特靠坐在沙发上摆手道：“领主联盟的组织架构并不严密。我从来没有正式加入过领主联盟，但在他们那个组织中低权限的家伙却任我调动。可以说深水城内，若莱拉银手不能主事，便会由我总揽大局。”

“那你是……”

“人们总能觉察到我们的存在，却又极少有人能与我们相见……”米尔特一手撑着桌子起身，又重新看向剧场中央。

此时，大幕已经重新拉开。卡尔顺着米尔特的目光看去，上半场那个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法师，竟然正是自己的导师，希雅！

这个画面，也引得观众席上的众人议论纷纷。

“你或许经常能在针织店或者纪念品店……再或者一些贵族的衣服上看到这样的印记。”米尔特朝着桌上扔下一枚徽章。上面的图案，是一轮新月包裹着一把竖琴。

再一回忆，深水城中的确有一些人会在很醒目的地方带着这种看起来意义不明的东西。

“我们是竖琴手同盟。秩序、公允与良善的最后守望者。”米尔特不无所谓地看着卡尔“有些衣冠楚楚，自诩对我们稍有了解的家伙会佩戴上竖琴手同盟的标志，作为一种立场和身份的象征。实际上，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对竖琴手同盟本身一无所知。”

米尔特继续说道：“竖琴手同盟不为任何政权、任何势力与任何党派服务。正如那句箴言所阐述的那样，我们……“

“等等等等……抱歉打断一下，米尔特先生。”

卡尔端着咖啡杯显然有些不适，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米尔特一脸期待的双眼：“米尔特先生，请容许我问一个问题。你们和领主联盟，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冲突或者矛盾？你和莱拉女士的人前脚后脚地拜访，也让我很奇怪。况且你们二位都怀着远大的理想，为什么要招揽我这个只贪慕荣华富贵的小孩子？”

闻言，米尔特倒也是一愣。他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你既然想在深水城谋得高位，还想稳坐钓鱼台获得利益，为什么会不选择一方势力投靠？而且就我所知的，你不是早就成为了安民法师会的一员了吗？”

“您弄错了米尔特先生。我加入安民法师会，纯粹是为了让自己在冬天到来的时候不至于因为深水律而被赶出去。我从来没有参加过安民法师会的任何活动，也和黑杖没有任何关系。”卡尔挠了挠头，然后将求助的眼神看向莉莉安，“你好像和米尔特先生很熟，你觉得呢？”

“我没办法替你做决定，不过我特别喜欢竖琴手同盟！”莉莉安满脸兴奋地看着卡尔，“他们真的很酷，每一个特工在阴影中维护正义，为了共同的信仰不惜牺牲一切！这听起来不是很棒吗？我之前还期待他们能邀请我加入呢！”

米尔特看向莉莉安的表情满是欣慰，随后他又对卡尔道：“你刚才提了，我们和领主联盟是吧……”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犹豫是否要将实情和盘托出，但在思想挣扎片刻后，他却忽然转了话锋。

“不，没什么。理论上来说，领主联盟和竖琴手同盟是传统的盟友，只不过他们在台面上，我们在幕布后。”米尔特打了个哈哈，“啊，但我还是非常期待你这小家伙的答复的，怎么样，需不需要一个人考虑一下。”

莉莉安扯了扯卡尔的一脚，拼命向他递着眼神。

“呃，在那之前，我确认一下。难道成为你们的一员，不需要接受某种信仰，宣读某种誓言，掌握某些技能或者完成什么任务吗？就这么……就……”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米尔特哈哈一笑，站起身拍了拍卡尔的肩，“其他的事情，雷纳和三弦都会告诉你的，当然，我想实际上你身边的这个小姑娘都应该明白。我只负责给你一份我已经准备好的礼物。你也有分，莉莉安。之前是你导师拦着死活不放人呐，这下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儿了。”

说着，米尔特展开双手，他那厚实、长满肥肉的掌心，此时竟也闪过一阵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