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嘶吼、癫狂，最后，在卡尔的意识深处，老嚼骨沙哑的声音终归入沉寂。

他只觉得自己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每一条肌肉都在承受着撕裂般的痛楚，无数并不属于他的思维正奔涌入他的脑海。

从破壳而出，到杀死手足，而后是在窖园森林不断策划着的诡谋，再到最后被夏弥娜驱逐出林地，被龙巫教转化……老嚼骨所经历的千年岁月，与她所掌握的力量与智慧，被希雅当初种植在卡尔体内的亮蓝色小球尽数吞噬，但哪怕流溢出的些许，对卡尔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滋养。

“导师！你看！”

卡尔身体周围的黑雾忽然像是想要逃逸出去一般疯狂地外涌，但卡尔此刻却疯狂地吸收起了这些死灵的力量。

“这是……”希雅并不清楚卡尔体内所产生的变化，但她至少能感知到龙崽子正在慢慢恢复生机。

“对绝大多数生者来说，这应该是致命的毒药，怎么他还在这儿吸收起来了？”艾莎抬手想要引导那些黑雾，但当她想要伸出手，用自己的魔力去试探时，她才发现卡尔竟然在主动地吞噬黑雾，要不是她及时收手，自己的魔力恐怕也要变成滋养卡尔的养分了。

“这怎么可能……你的学徒不就是一个顶天了掌握三环法术的小法师吗？怎么可能吸收掉这么多魔力？”

希雅茫然地摇着头。按照常理，此刻她们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根本无法解释。

“小家伙，当心！”

众人疑惑之时，一头蓝龙巫妖突然从背后掠空而来，蓝龙的肉搏能力和他们的雷霆同样致命。艾莎勉强在头顶支撑起一面力场墙，堪堪从蓝龙的爪子下逃过一劫。

“猫咪！有没有办法把这些家伙拖到地面上？”希雅目光灼灼地看着艾莎，“你看，我们的士兵们对空中的敌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啊。”

“就知道差遣我是吧！你有那龙崽子给你上供贮法之石，我可是用一块儿少一块儿了。”艾莎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依旧吟诵起咒文，“既然是死灵造物，那就给龙巫妖们来一些小小的震撼吧！。”

艾莎双掌平放在胸前，掌心中凝聚起一团黑紫色的能量弧光，向着那些正在天空中肆虐的龙巫妖投掷出去。

这道看似平平无奇的弧光在命中第一只龙巫妖的瞬间，就像蛛网一样在空中炸裂状分散，如同锁链紧紧地束缚住了骨翼。

被束缚的三只龙巫妖只在天空中挣扎了几下，便失去平衡，重重砸落在地，溅起无数烟尘。而当空中的优势不复存在之时，巨龙威仪的压制力也会同时下降许多。

米利安几乎捕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机会，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挥剑指挥军阵结队，派出数个小队分散交错杀向龙巫妖。

而空中的战场，梅伦与夏弥娜以二敌三，并未落入下风。红龙本来就是色彩龙中战斗力最强大的龙种，对付成年龙巫妖也不会太费力气。

更何况，还有夏弥娜。

这或许也是在场的所有人，第一次亲眼见证远古龙在战场上搏杀的姿态。

“这还是那个一直跟在队伍后面儿沉默寡言的蓝色豆芽菜吗……”索林提着战斧，瓮声瓮气地看着天空中正在撕扯龙巫妖骨架的夏弥娜，“我的老天……看来以后我得提醒我的几个兄弟对她放尊重点儿……”

而后他又看了看希雅：“你不会也……”

……

这场混乱的战斗一时间陷入了白热化。

那些被锁链束缚的龙巫妖尽管已经失去了飞行的能力，却依旧能依赖万钧雷霆让那些士兵们无法近身，普通的弓弩又无法造成致命的伤害，一时间又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卡尔，卡尔！你醒了？！”

希雅和艾莎正催动魔力牢牢控制着三只龙巫妖，忽然听到身后的莉莉安惊喜的声音。

“嘶——”眼前天旋地转的景象渐渐重合，卡尔再一次看到了那无比混乱的战场。

“发生什么事儿了？”他咬牙回忆着方才自己意识深处所发生的一切，却只找到了点儿模糊的记忆残片。

“艾莎阿姨说老嚼骨和那些龙巫妖身上的死灵能量共鸣，让她提前苏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全身疼，头有点晕……”

卡尔刚想喘几口气，却发现自己胸廓中有一团被压制住的气旋突然像是逃出了束缚一般从他口中喷涌了出去。

这口沉重的透明吐息径直冲向地面，如同一阵风拂过眼前辽阔的原野。而下一刻，那些被吐息影响的深秋时枯黄的草叶却像短时间内历经轮回一般，卡尔面前锥形的土壤上，突兀地出现了一片清新的绿野，草木葱茏，繁华锦簇。

“这……这是德鲁伊的术法吗？”莉莉安惊奇地看着卡尔，“还是你去找夏弥娜偷学了？！”

“想什么呢……”卡尔恢复了一些精神，扶着莉莉安从地上站起，“刚才，好像是老嚼骨想要通过吞噬灵魂控制我的身体，但是我身体里好像还有其它怪东西……”

卡尔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个奇妙的光球，替我挡住了老嚼骨的吞噬，反而把老嚼骨吸了进去，然后……我好像就能使用这种奇怪的龙息了。”

他先是借索林的战斧直接在手臂上划开了一道伤口，而后酝酿起一口龙息轻轻朝着伤口处喷去。气流接触到伤口的那一瞬间，血肉便迅速地复生、痊愈而后结痂脱落，只几秒钟功夫，那块皮肤已然焕然一新了。

莉莉安呆呆地看着卡尔的表演：“算上之前那个杀死钢牙的那个让他瞬间老了好多的龙息，这是第三种了吧？”

“对龙族来说，吐息唯一会变化的就是伤害和影响的范围，龙息的性质应该是伴随血脉终生不会改变的啊……”希雅也是满脸疑惑，“那么除了这奇怪的吐息，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变化吗？”

“我似乎，可以更轻松地控制这股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