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抚着胸口艰难地摇了摇头，刚从濒死中恢复过来，他恐怕还得缓上一阵，只能让芙兰莎很不情愿地当起了嘴替。

“你知道浮石镇吗？”

“知道，那块被强盗和异怪来来回回耕种了无数遍的镇子……现在应该已经是废墟了？”

“几个月前是。”芙兰莎笑了笑。在为领主联盟服务的这些时间里，她并不是没有和伊欧娜这种自恃能力卓绝的人打过交道。因此对她有些自傲的语气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但是现在，浮石镇已经重建了，景况很好。”

“你想让我去一个尚在重建中的小镇里，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领主服务吗？”伊欧娜冷笑一声，“这种玩笑就没有必要开了。”

“听到没有，卡尔，你还名不见经传呢。”芙兰莎似是揶揄地看了卡尔一眼。

伊欧娜也被这一举动弄得有些莫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弟弟是那块烂地的新领主吗……那看起来他在深水城的贵族圈子里混得真是有够惨的。”

“噗……”这话一出，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芙兰莎也有些忍俊不禁，“是不是烂地且先不说，但浮石镇的市场已经沟通到了长鞍、米拉巴乃至十镇，往南，深水城、烛堡、博德之门、喧水城……比起近乎商业孤立，主要收入来源依靠地下黑市和劫掠的路斯坎，带来的利益显眼很多。”

“那么我会赞许你们在拓展贸易这件事上作出的努力。但炼金术士为什么要执拗地去追求财富呢？”

伊欧娜捡起了一枚石子，向空中一掷，那块石头再落到她手中时，已经多了一层金色的光泽：“对于我们来说，自然界的草木石虫都是财富。如果我想要赚钱的话，就更没必要追求将宝贵的炼金制品当作批发物卖给那些不识货的平民了。”

“至少，浮石镇有比路斯坎更加安全的环境。路斯坎是剑湾最混乱的城市，你久居期间应该也明白。奥术兄弟会、红袍法师、海岛和卓尔佣兵鱼龙混杂，你如果认可自己的价值，那么你在他们眼中应该也很值得铤而走险吧……”芙兰莎追问道。

“我不觉得一座连城墙都没有的新兴小镇能比路斯坎能够更好地保护我。再说……”伊欧娜似乎已经感到了话题的无趣，她从桌子上拿起了行囊背在身后，像一个不起眼的普通旅行者那样准备离开，“再说，我觉得我能保护好我自己，不需要依赖任何势力。”

“但……”

“好了，不要再说了。”伊欧娜径直走向传送法阵，“一片对于炼金术师没有任何价值的土地，不值得我呆一时半刻。至少路斯坎有走私客带来源源不断的炼金原料，而那些东西，在你们自诩秩序的土地上大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我们倒也不是一无所有。”卡尔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剧烈的晕眩感压制下去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块石头，“如果你醉心于研究的话，去浮石镇看看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满意再走好了……灰烬地牢关不住的人，我们几个也留不住你，不是吗？”

伊欧娜捡起石头，暗红的色彩看起来如此平平无奇。但当她将些微的感知投入到石块中时，那副不屑一顾的神情终于有了松动。

“这是什么？从哪儿来的？”

当初离开浮石镇之前，卡尔特地掰了一小块放在口袋里的矿石，此时果然发挥了作用。显然，矿石的结构连伊欧娜都没有见到过。

“看起来它算得上是一种有价值的炼金原料？”卡尔倚靠在墙边坐起身子，“这东西第一次被挖掘出来，路斯坎，大概是没有货源的。”

“我不会为了区区一种炼金材料而放弃原有的生活的。”伊欧娜有些动摇，“我从小在路斯坎长大，有些人拿无冬城的王位来与我交换我都没有同意，区区一种矿石，早晚会流通到黑市里。这就是路斯坎地下黑市最有价值的地方。”

“那……再包括窖园森林里的植物和材料呢？”卡尔又一次拉高价码，“传说被林地之精赐福过的森林，应该不会没有价值吧？”

“窖园森林？”伊欧娜的眸子里闪过了刹那的贪婪，随即又恢复了镇定，“你以为我很好骗吗？平头百姓或许不清楚，但我可知道，窖园森林里生活的巨龙绝对不会宽恕任何一个胆敢侵犯森林的人。”

卡尔一边心里向夏弥娜道歉了三遍，一边镇定自若地说到：“如果那条巨龙愿意与你分享林地中的一切呢？”

“怎么可能？”伊欧娜手中的行囊悄然滑落，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卡尔，“以巨龙的骄傲，他们是绝对不会与其他生物分享自己的领土的。”

“倒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比如我说我是一条龙的话，你信吗？”卡尔扶着墙起身，现在的他浑身乏力，自然无法再覆盖龙甲，但既然对方是炼金术士，那么问题解决起来就简单多了。

他用剑在指尖划了一道破口，随后上前走了几步，将一滴血滴在了伊欧娜的手背上。

是龙血！不会错！

光是那滴血滴落下来时散发出来的味道伊欧娜就可以断定，这绝对是纯正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真龙之血，就算路斯坎黑市上也常年是有价无市。

当然，如果伊欧娜知道每天芙兰莎都把龙血当饭吃的话，可能会觉得更加震撼。

这一幕就连一旁的莉赛特都感到了惊诧，无冬城倒是常有各色的冒险者伪装成人类来此出售商品或奇物，但真龙，恐怕这是第一个。

“像是红龙……不……不对……”但在仔细感知一次之后，伊欧娜却忽然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她死死盯着卡尔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龙种……这种血我从来没有见到过！”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卡尔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