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客来到齐润身边，青扇在他身上扫过，阵阵绿色妖灵入他身体中，可寒气已入心，虽然及时止住，但还是如饮鸩止渴般，治标不治本。

她晃动着手中折扇，一双妖媚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条双头蛇，眼眸内带有淡淡的杀气：“一犯妖界之规，私入人间，二犯天地之规，毒杀凡人，将灵气之地独占一方，旭蛇啊旭蛇，你是觉得妖王及九位君主不常游览人间，所以便肆意妄为了吗！”

“请君主降罪。”旭蛇的双头压得更低，面前这个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如同玄冰一般，怕是比外面的寒潭上百倍不止，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周围弥漫着的是怒气。

“旭蛇一族，已所剩无几，我自是降不了你的罪，但会一封书信上报主上妖王，你回妖界请罪去吧。”仙客收了折扇，绿色的眼眸微微发光：“若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是！属下遵命。”旭蛇摘下身上两瓣蛇鳞放在洞外说道：“解毒之物，小妖已放在洞外，至于这位少年之伤，我无计可施，小妖告退。”

旭蛇走后，仙客轻抚齐润的脸颊叹了叹气：“真是白痴，我可是妖界君主，小小蛇毒奈何不了我，但那金色飞羽花却是救你命的东西啊。”

“里面还有人吗？”洞外传来一阵女声，仙客施法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成普通衣物，双瞳回归正常，妖纹隐去，只是这身姿却因为金色飞羽花增加三百年功力的关系，不能一直压抑成十二三岁的少女。

真没想到进来的人居然是念桃，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路，一路跟了过来，本忌惮着旭蛇的凶残，不敢向前，却没曾想到看见仙客与齐润同旭蛇纠缠，两人受了重伤，旭蛇追入洞中，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后，它又落荒而逃，她这才抱着在门口捡来的蛇鳞走了进来。

妖界入口——

旭蛇扭动着身躯向妖界入口爬去，待到快要爬到那蓝色结界时，一支利剑射了下来，正中他的七寸之下，接着从树上跳下来许多黑衣人，手拿不少的武器向它袭来。

——

有了旭蛇的鳞片，小镇的人总算是得救，众人这才放心回到清源门中。

咚咚咚——

花若若端着汤药走进屋内，齐润已经昏迷了七天，仙客也陪了他七天。

七天前，念桃和带着重伤的齐润的仙客赶来，她得鳞片有功，被当成了救世主，齐润身负重伤，昏迷不醒，仙客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除君主一事娓娓道来，花若若这才得知念桃不过只是捡了个大便宜罢了。

平常若是仙客得知那小人得志之人，早就冲过去讨个事非黑白，可偏齐润重伤，她得知念桃顶名邀功之事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随意应了一声罢了，她现在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管那人的名利功禄，她只盼着齐润能够早点醒来就好。

“仙客，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花若若放下手中汤药走到床边。

仙客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不累。”

花若若叹了叹气，摸了摸她的头，脸上淡淡一笑：“你不仅长高了，还长大了。”

仙客苦笑一声道：“这次长大是拿齐润的半条命换来的。”

“他会好起来的。”

“仙师如何了？”仙客问道：“自他们回来，仙师就来看过齐润一次，之后时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掌门也是如此，他们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们二人，何时才能消停啊。”

“我去看看她吧。”仙客起身：“这里就请您多多照顾一下。”

仙客离开弟子房后，直奔清灵水榭，门没有锁，像是在等着谁进去一样。

“仙师。”她轻轻的叫了一声。

莫筱岚坐在书案前，看似在看书，其实思绪早已飘向远方，听到有人唤她，她才回过神抬起头来：“是你啊，齐润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和以前一样。”仙客走进来问道：“仙师，这是怎么了，从旭蛇哪儿回来就与掌门闹成这样，若是以前，无论仙师怎样，掌门都不会走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是我的错，是我先骗了他。”莫筱岚放下手中的卷书。

“骗他？”仙客不解的问道。

莫筱岚苦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说话。

墨洛凡对她的爱是利用，是和利益挂钩。

而她，又何尝不是，怕被墨洛凡报复，怕会落得和原着一个下场而利用墨洛凡的这份爱。

她比墨洛凡更加恶劣，至少他有过真心，而她连真心都没有。

仙客低下头，揉捏一下自己的衣角道：“仙师，以前我不懂这些情爱之事，只是觉得如果有情义便在一起就好，如对方没有此意，便死缠到底，自己开心最好，可是如今看到你与掌门，齐润与念桃，我才得知，如果对方真不爱自己，便分开吧，至少能减轻极大的痛苦。”

莫筱岚突然惊了一下，面前这只兔子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最没心没肺的就是她，如今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语。

第六十四章 坦白

“你今天是怎么了？”

“仙师，齐润昏迷的这七天，念桃一次都没有看过他。”仙客的语气像是有些哽咽：“她因为旭蛇一事立功，在弟子之间混得风生水起，每天都开开心心，可是她有没有想过同她一起长大，对她掏心掏肺的齐润现在奄奄一息，齐润这么喜欢她，可到最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自欺欺人，这对齐润是不是太残忍了。”

莫筱岚走向前去，将她拥入怀中，拂去她脸上的泪水：“你说得或许是对的，对方不爱自己，便分开吧，可是齐润不懂，他看不清事实。”

就如同墨洛凡一样，他也看不清事实，虽然现在他一直躲着，不与她正面交谈，可时间一久，他便又会想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重新回来，这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她真的不想再伤他一次了。

魔界——

“尊上，尊上。”箬相思使劲敲着木门，自从墨洛凡突然回魔界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谁喊都不理，不听，若不是一到夜晚，房间的蜡烛就点亮，她真的会以为墨洛凡是死在里面了是不是。

“尊上，有什么事情出来再说好不好，尊上。”

“你们尊上，这是为情所困啊！”

箬相思身后冒出一团青烟，她猛得向后一转，那个被魔族下达通缉令的青靖的就站在她的身后。

“是你？”她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青靖晃动着手中的扇子，笑了笑：“小圣女，别这样，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

“正确的来说，是帮你们魔尊。”

“我不认为你会是真心实意。”

“我当然有个小心思。”青靖绕过箬相思走到门前敲了敲门：“魔尊大人，情伤之痛本就是劫，是双面之刃，你痛，她难道不痛吗？”

过了许久，门开了，箬相思惊奇的看着他，这些天来，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魔尊就是不开门，如今这青靖短短几句话便能让他进去？

青靖一笑，大摇大摆的走了屋里。

墨洛凡的寝宫着实很大，他感觉走了好久好久才看到卷缩在床角的人。

“滋滋滋。”他打开扇子遮住鼻子下的部分，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里带着三分嘲讽的说道：“魔尊大人当初那么威武霸气，如此却落得和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宠物一样是怎么回事。”

“要说就说，不说就滚。”墨洛凡真的是懒得去看他一眼。

“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请魔尊大人收回对我的通缉令。”

墨洛凡抬头看了他一眼，如今的青靖和以前一样，满脸假笑，但是又不知是哪个地方不一样了。

“这么久了才知道来撤销通缉令？”

“以前是觉得不过就是个通缉令而已，不必在意，现在不同了，我想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游荡人间”

看着墨洛凡只是抬头看他，青靖的心中又多了一分胜算继续说道：“情这一字，真是害人啊，郎有情，妾无意，你追我赶，你躲我找的，实属难熬，魔尊大人可有想过，你心上之人为何不接受你。”

“我们的关系，不为世俗所理解。”

“世俗？”青靖淡然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世俗之说？真是可笑，天底下将违世俗情事撰写成书，流芳百世的不在少数，男子与男子是有违所谓的世俗吧，可他们甘愿被世俗谩骂也要同对方相濡以沫，终生到老，而人妖殊途，更有血海之仇，妖王颜百渊尚可逆天下之大不韪，执意娶人类女子为妻，那期间，他受到的是天下人乃至所有妖魔的唾弃，什么不为世俗所理解，说到底就是不够爱，或者就是不爱。”

不爱——

莫筱岚的一句“不爱”在他脑海里回想过不下数万遍，当初的师尊或许就是看他可怜，怜悯他，才勉强答应他的那份心意。

不过就是可怜他，怜悯他。

可怜他。

怜悯他！

“我不信！”墨洛凡大力拍了一掌桌子，红木桌案瞬间垮下，吓得青靖一愣一愣的，他吞了吞口水，握着扇子的手上冒出细汗，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位魔尊大人就先拿他开刀。

——

清灵水榭的门被大力推开，一阵阵冷风直灌进莫筱岚的被窝里。

外面狂风大作，雷鸣之声轰隆响起，墨洛凡如地狱爬上来的死神一样向她走来。

他在清源门时会特地隐藏魔尊的特征，赤瞳獠牙与额间的印记，而此时，他卸下所有的伪装，向她走来。

“你不过就是觉得我可怜才加入我这个荒唐的梦，对吗！”

莫筱岚吓得往后缩了缩，此时的墨洛凡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她终于能够理解原着里的那一幕，感受到了真正莫筱岚对墨洛凡的恐惧，轻而易举将她撕个粉碎。

“你别过来。”她抓住身边的东西就往前面扔，无论是什么，只要能阻止这个人向她走来就行。

可没有什么能阻止墨洛凡的前进。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一手禁锢住她的肩膀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看不见，我这么喜欢你，喜欢了你这么多年，我把自己活在编织的梦里，梦里的你对我这么好，会一直和我在一起，不会离开我，是你给这个梦增加了真实性，最后又残忍的将他打碎，莫筱岚，我到底算什么，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是徒弟，是宠物，还是一只可怜虫。”

墨洛凡不等她回答一把将她从床上抓了起来，压着她走到清灵水榭院里的树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他四眼相对：“这里是你送我赤星青云的地方，是你第一次肯接我敬茶地方，年幼时的夏季你会在这里置凉席，抱着我入眠，冬季你会在这里给我考红薯，陪我读书，陪我练剑，这里有许多的我们的第一次，可是你现在看看，这里什么都没有变，为什么我们却变了！”

“到底是为什么？”墨洛凡抓住她的两只手，将她扑倒在地大喊道：“到底是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讨厌我，明明你以前是最喜欢我的，你会对我笑，对我生气，耍小脾气，而现在你看见我就如同看到鬼一样，避之不及，若避不开就用谎言欺骗。”

“因为我们是师徒啊！”莫筱岚捂着眼睛大喊道，一滴热泪从她眼角流到耳边，她不敢去看墨洛凡的眼睛，只要与他那凶狠杀戮的视线对上就止不住的怖栗。

躲不掉，终究是躲不掉。

可是她不能告诉他实情，不能告诉他，因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知道这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知道所有人的结局，也知道自己的那惨无人寰的结局，可是她不认，她要改，她只是想按着原着原原本本的走，只不过是改变一下莫筱岚的结局，她真的不想与他走到修罗场的一幕，而师徒身份，天道伦理是最好的挡箭牌。

“因为我们是师徒，我们是不被世俗所融，你爱的人不应该是我，应该是箬相思，应该是段双影，你会成为天下的霸主，让天下诚服于脚下，你的身边会有很多的女子，不会只有我一个，我就应该是平平淡淡的过一生，我想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不想陪你君临天下，也不想陪在你身边，你现在已经足够强大了，不需要我了。”

身上的人终于平静了下来，墨洛凡放开她的手默不作声，片刻之后他忽然冷笑一声道：“什么不为世俗所理解，说到底就是不爱，对吗？”

他将身下人的手轻轻板开，露出以前那样阳光开朗的笑容，只是这份笑容带着的是满满的自嘲。

“我会君临天下，我会成为霸主让天下都诚服于脚底，我会爱上箬相思，段双影，会爱很多很多的人，我最听师尊的话了。”

一字一句，字字都如刀割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