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的人都很好啊……他还算不那么眼瞎……还算是能向着光明的方向靠拢是吗……

雪银莉自嘲的笑了笑。

“不说这个了。”君度插起最后一块肉排：“说说弗兰德利和斯诺的渊源吧，你不是让我协助你调查吗？”

“唔，你说得对。”雪银莉放下刀叉，从包里抽出一沓资料。

君把两人的餐具摆到一边，从对面起身坐到她的旁边，一页页的翻看起来。

“上面记述，两家人在洛克王国建立之前就已经缔结盟友关系了。”

“然后是前92年的建国时期，同亚瑟王一起征战，00年被授予公爵爵位。”

“中间弗兰德利一度没落，直到出现一名天才，重新将氏族扩大，于建国后270年时，两族开始了联姻，在祖父那个备份断代。”

“是中间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没有记载，我找不到，在雪银氏中有关弗兰德利的一切记载都被抹掉了。”雪银莉严肃的说：“如果不是还能从老一辈口中听到过这些消息，我完全不知道有这样一段故事。”

“我也写信问过父亲，可惜他并不是雪银氏的人，并不清楚内情。”

雪银莉说到这里微微一叹：“如果母亲还在的话……”

“抱歉。”君度没什么感情的说道。

“没关系，我们这次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段失落的历史。我向弗兰德利发去的函件里也提到了这一点，那里的领主回信是让我走一趟，重新结交。”

说到这里，雪银莉的神色轻松了些许：“当然，也有风灵石。”

君度现在的关注点却不在风灵石上：“你不觉得会有阴谋吗？”

确切的说，以他的看法，雪银莉现在的行为典型的羊入虎口。

雪银莉淡淡的说：“和陛下商讨过后，我寄信时用的是王室的名义。如果我出了什么问题，弗兰德利相当于与洛克王国王室为敌。”

“而且，如果他真的有心对我动手，与洛克王国敌对，我也躲不掉。”

“但是是你先联系到的他们。”君度指出问题关键。

雪银莉轻轻颔首：“这是塞维尔斯诺的责任，也是荣耀。既然我冠以了这个姓氏，一些东西就必须做到。我后悔的只是没有在更早发觉这个问题。”

君度沉默了下来。

他想起了当初在浮空艇上，被墨竹的宠物影响，做的那个模模糊糊的梦。

（是个被君主专制贵族体制迫害的可怜人。）

“……”

可怜吗？

但是，他一个平民都不是的人，去可怜一个贵族？

雪银莉抽出一张地图：“按照速度，两天半的时间就能到，今天晚上就能驶离杰诺斯海域。”

君度接过地图的另一侧把它摊到桌子上，展开。

雪银莉开始顺着地图的位置介绍：“我们的起始点是钻石港，接下来娜达亚号的行程是穿过杰诺斯海，然后从弃之宝岛北方绕过去，到达西莱迪那群岛，在那个地方停一晚上，然后顺着白珊瑚海，中午就可以到达弗兰德利。”

她的手指在白珊瑚海中间靠东的陆地：“弗兰德利就是这里了。”

“然后在我们下船后，这艘邮轮还要再继续沿着白珊瑚海向南，他们的下一站是聚灵岛，下一站是玄玉岛，然后就回到了洛克王国。”

君度仔细的看着，轻轻点头。

“嗯，真不该提那些事情，”雪银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不管那些事情，至少让我们先度过这几天放松的旅行吧！”

……

……

邮轮的速度并不快，或者君度也看不出行驶速度是多少，只是回房间休息几个小时后，船的后侧就再也看不到陆地了。

傍晚时分，君度半靠在窗边上，把窗户推开，在侧前方倒是看到一个小岛。

然后，忽的听到了一阵清脆的拨弦乐从下方传来。

声音层层叠起，先是高耸入云，忽的又跌落下去，如溪流落入瀑布，似是水花飞溅，又似朝露滴落草木，澄澈空明。

君度并没有听过这首曲子，或者说，洛克王国的曲子他根本没怎么接触，乍然的声调让他不经意的有些在意。

音调流转，好像弹奏出一种清淡的忧愁，或是转瞬即逝的思念，君度下楼来到甲板上时发现下面已经聚了很多人，而正中心舞台上奏乐的那个人正是雪银莉。

她换上了一袭淡青色裙裳，拢着一张精致的木色竖琴，细长的指尖在琴弦上不断的拨动，浅绿的长发迎风飘扬，在着咸湿的空气中，她微微闭目，仅是凭着对竖琴的记忆弹奏。

高贵，优雅，坚毅，哀，而不伤。

君度听着，好像逐渐的理解了雪银莉之前的一些所作所为。

……不对，明明一直理解，只是心理上不支持而已。

夕阳落下，夜色渐深。

忽的，远处有一道歌声随着海浪奔腾而来，与拨弦乐的音色不同，歌声婉转悠扬，又带了越过海浪后的灵动。

君度循声望去，那道空灵的歌声来自远处的小岛，不知是什么魔法让声音传递到了这里。

也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道歌声响起，接着又是另一道，声音越来越多，逐渐成了齐唱。

两种音调交加，却不显半分杂乱，如溪流汇入大海，反倒配合的十分自然，两者相加使其几乎为天籁。

周围人似乎想要欢呼，却又担心欢呼声会影响到这种百年不遇的音乐，他们甚至连鼓掌都不敢，就只是将兴奋的表情显露在脸上，更有甚者直接支了个座位搬到这边坐下，一脸惬意。

雪银莉眸中一道光芒划过，她显然也很惊讶这不知何处的歌声完美的应和了她的曲调。

她微不可闻的声音呢喃：“是亚特兰蒂斯的人鱼？”

是人鱼的歌声没错，昨天被吵了一夜的君度也听出了声音的来源。

以及，随着邮轮的前行，他们距离那座小岛越来越近，甚至看到了几条人鱼坐在岸边礁石上，她们有着一头或蓝色或紫色的长发，精致的面庞，高高挥着手向自己船的方向致意。

雪银莉点在弦上的手指一顿，转换了节奏，变得轻快起来，她好像用了什么魔法，听上去声音变大了不少。

她这一变让美人鱼们也短暂停滞，随即也跟着变调歌唱。

……这个曲调君度愕然的发现他听到过，之前在人鱼湾的时候，有一个人鱼弹奏竖琴的雕像好像就在弹这个曲目。

人群寂静片刻，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好！！！”

好。

好啊。

雪银莉腾出一只手向着所有人，包括远处的人鱼们挥去，旁边栗色头发的女性调酒师扔向雪银莉一杯水，带着魔法的杯子稳稳的悬空落到雪银莉面前。

雪银莉举杯起身，长发垂落，她的眼中闪烁着雀跃的光彩。

她一口饮尽，悠然道：“诸位，让我们敬这美好的夜晚！”

下方一阵沸腾。

“敬美好的夜晚！”

“干杯！！”

琴音再响，歌声随奏，又伴随人世间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