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才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太难了。

明明在办公室里看着乖巧的提罗，现在表现的竟然这么彪悍。甚至于眼神中那种莫名的嗜血的冲动，让张才心底发冷。但是他很清楚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甚至不是说话的时候。

关于无限制格斗术的材料，他一直都只是在网络上看到过。因为网络上的配图或者说那位开山的师傅图画水平的关系，他一直不以为然。毕竟以他们学习的各种基本格斗来看，怎么看动作都怎么帅，而不是跟那些图片里一样怎么看怎么感觉猥琐。

但是当亲眼见到无限制格斗术，或者说无限制格斗术运用到其他格斗上的时候，张才才知道这玩意到底有多狠。

不过是一会的时间，提罗面对他俩就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虽然有夜莺三没办法下杀手，而自己的格斗技巧跟夜莺三的有些不同的因素在里边，但是提罗融合了无限制格斗术的武术实在太过恐怖。

吐痰糊脸，连续撩阴，暗箭伤人……

只要是武术里不耻的部分，他全都拿了出来。

而更恐怖的是，张才和夜莺三两个人的力气貌似将将跟提罗齐平的样子！

虽然两个人一起的力量在格斗——不，这已经不是格斗了，纯粹就是街头混混暴揍辅警——的时候，力量不一定能1+1=2，但是也不至于真的1+1=1吧？

在夜莺三的突袭之下，提罗第一次漏出破绽。但是张才完全不敢冲上去，鬼知道这小子藏着什么坏心思呢。借助时机逃离提罗的攻击范围之后，张才就地翻滚趁提罗注意力集中到夜莺三的瞬间，脱离提罗的视线。这个时候也管不了什么武德之类的东西了，根据提罗下手的轻重他很简单就分析出来提罗的目的——最好两个人都打废掉，其中某一个死了也不要紧。

就在这个时候，张才看到了一样东西。

一根钢筋。

这是提罗一开始给自己准备的钢筋，因为夜莺三的关系被踢飞。夜晚的亮度本来就低，旧工业区这边干脆只能依靠月光看路，这根钢筋掉到这儿之后就一直没有被三人发现。

提罗肯定想不到，自己带来的武器最后反而成为反过来威胁自己的利器。

张才深知时间进账，直接抄起钢筋就朝着提罗的后脑勺横劈过去。

对不住了兄弟！

但是他根本没想到的是，手臂刚刚挥出去，就看到提罗扭头对自己笑了一下。

完了！

张才没想到这个时候提罗居然还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打架就打架，怎么偏偏盯着我就不放了呢？

其实张才误会提罗了。根据提罗平时的习惯，打架的时候直面的敌人会享受百分之二十的关注，而在他的五感之中消失的敌人才会享受剩下的百分之八十。

就像现在，提罗虽然抱着夜莺三的大腿，但是注意力基本上完全放到身后的张才身上。夜莺三的身手他的确是没有想到，而在失去武器之后，他想要压着这两个人打是很费劲的。最简单的一点，两个很明显经受过格斗训练的人，别的不说体力一定是比普通上班族要强的。

力量方面双方做不到1+1=2，但是体力方面肯定是能做到的。自己就算不只是1，也明显到不了2的地步。

刚刚张才脱离攻击范围本质上是提罗放任的结果。要不然的话还是那一脚，他完全可以再抗一脚先解决张才。但是同样的这个女人也能找到自己的破绽，把自己放倒。

而看得出来，张才更像是一个情报序列的人员而非战斗序列的人员，在这个前提下可操作的空间就很多了。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跟夜莺三的战斗让提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让提罗感觉非常烦躁。因此提罗打算找个特殊的方式破局。

所以，张才找到这根钢筋，完全就是提罗安排下去的结果。

你倒地一次没看见，那说明你倒的位置不对，所以站起来我重新给你打倒一次。

当然，夜莺三突袭也不是没有效果。在提罗最早的计划之中，他是打算将张才打个半残，然后再放任他出去找到武器给自己奠定胜利的基础。当时夜莺三距离提罗的距离还有四米，这个距离虽然不远，但是最少足够提罗把张才的小兄弟踢爆。

毕竟一个需要抬脚加上冲锋，另一个只需要抬脚。

可以说是夜莺三的突袭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只不过对结果的影响并不是很重要。

提罗扭头，放弃夜莺三的大腿，躲开张才这一次由提罗蓄谋已久的袭击之后，一个上抬腿将张才踢翻在地。夜莺三刚刚起身，就看到提罗脚踩着张才的胳膊，将钢筋从张才手中扯过来。很明显张才不怎么愿意放手，于是在粗暴的拉扯之下，张才的手掌直接被扯得全是马赛克。

“提罗甩了两下钢筋，撕裂空气的声音在提罗身边响起。夜莺三藏在面具下的表情终于变了。哪怕是夜莺，经过灵识强化之后的结果也不过是掌握一些正常人掌握不了的能力，但是身体的强度还是跟原来一样的。钢筋这种东西本身的强度和形状就注定了，要是让这玩意抽到身上，死是肯定死不了，但是这层皮多少是要脱下来的了。

更重要的是这玩意还是旧工业区里现找的，表面那一层铁锈让夜莺几乎骂出声来。

这挨一下不赶紧去医院，破伤风是绝对了。到时候自己去医院咋说？被家暴了？

提罗看着前方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夜莺三，知道这个妹子现在肯定是不会主动追上来了。这个时候就需要给她一点刺激，让她知道自己不是提罗唯一的目标，提罗不是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但是提罗知道，这个时候的男女关系就是，自己主动了妹子也得支支吾吾犹抱琵琶半遮面，让提罗知道女孩子不是那么好追到的。三条腿的女人找不到，四条腿的蛤蟆满街跑。

你看，这不就有个刚刚倒在地上的蛤蟆吗？

夜莺三要是知道提罗此时的想法，绝对会直接把暗杀的那一套技巧拿出来给提罗来个狂轰乱炸。

神特么追男女关系，神特么追女孩子。

你是怎么做到把这个动不动就要分生死的场面想的这么暧昧的？

不过夜莺三也得开始考虑，是不是需要使用暗杀术的事情了。虽然经过之前的交手，夜莺三基本可以确定暗杀术冲上去面对提罗很可能也打不过，但是现在必须要阻止提罗的行动了——他正在向着张才走过去，根据行走的步伐和肌肉的紧绷状态来看，张才那个弱鸡很可能撑不过这一下！

张才现在只觉得闷。三番五次针对胸口的袭击导致张才感觉自己的肺有点缓不过劲来。没喘一口气都能感觉到仿佛刀子顺着喉咙进入肺，在里面转一圈的感觉。

肺出血了。

按照以前学过的急救知识来看，他现在还有救。但是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剧烈疼痛都让张才几乎要眩晕过去。等他终于从呼吸困难带来的眩晕感中挣扎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拎着钢筋的提罗。

“抱歉。”张才如此说着，他很清楚提罗明显是打算下杀手了，而且下杀手的目的不是杀自己，而是吸引夜莺三过来。夜莺三有两个选择。

第一，冲上来阻止提罗然后被提罗瞬杀，提罗的姿势决定了他可以随时回身把钢筋抽到夜莺三的脑门上。

第二，坐视自己被杀，这样一来夜莺三只能使用暗杀术跟对方交手。但是暗杀术就是暗杀术，正面作战的场景暗杀术的技巧很难有什么效果。而且从刚才夜莺三按照“规章”的要求，首先说明自己的代号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夜莺三的性格很死板，死板到很可能不愿意动用暗杀术来面对提罗。

因为提罗真的就是个普通人。

一个能杀一个哨兵，顺带加上一只夜莺的普通人。

张才想了想，如果自己被杀了，好像连怪对方的勇气都没有。是他把提罗挂上鱼钩，是他们把提罗甩进湖泊，而现在的提罗只是在反抗而已。

以鱼饵的身份，同时反抗钓鱼人和鱼。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解释的必要，虽然他的确抱着想救提罗的心态，但让提罗处于当前这个不反抗就几乎必死无疑的局面的也是自己。他一开始就知道人帖是什么东西，他也知道人帖带来的损伤是完全不可逆的，但是他仍然让提罗出现在对方的视线之中。

他只能说一句抱歉，至少在临死之前。

提罗的脚步停下，站在张才的旁边，讥诮地看着张才：“抱歉？如果抱歉有用的话，那还要治安官干什么？哦，不对，治安官是你们的人，有没有用应该是你们说了算。”

没错，他已经可以确定这群人是官府的人了。官府的其名方式，劳保局莫名的配合，以及李想过劳死的检验报告。这些东西都是依靠官府的公信力来支撑的。也就是这个时候，提罗突然放弃了一开始留活口的想法。从自己反抗开始，他就已经站到官府的对立面了。

官府需要他的死，去达成自己的目标。然后在自己的尸体前扔下一朵象征怜悯的花，再去称颂那些为自己“报仇”的英雄。

“……”张才看着提罗的脸色，已经知道提罗明白了什么。

“提罗，想清楚。”身后，夜莺三的声音传来：“杀了他，你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退路？”提罗揶揄地看着夜莺三，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词汇：“你们，真的有给我留下那种东西吗？”

夜莺三沉默。因为童策师莫名的看重，不论是决策室还是夜莺，都没有准备给提罗的支援。至于背后的目的，无非就是因为童策师占据了十几年了正确，让他们不爽罢了。

如果那个小子死了，就是童策师的责任。

都是这么想的吧？

而童策师会给提罗准备退路吗？

未必。

童策师更可能将提罗逼到绝路，把提罗所有的潜力都逼出来，看清提罗能够做到的极限。

提罗或许最早的时候还有退路，但现在，真的没有。

而提罗能够解决人帖吗？夜莺三觉得不太可能。根据统领的说法，对方意识到官方的追踪之后，已经通过各种方式将整个夜莺全部困住，提罗个人的能力或许很强，但是要超越整个夜莺？她真的不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