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名为阿旦的商会成员到达。

“血仇，该解释一下了吧？”嵩中雪有些不爽地开口。

“自然，阿旦是吧？请坐。”洗漱完毕的血仇披着一条毛巾，穿着大裤衩，毫不在意地裸露出自己的胸膛。不仅仅是脸上，他的胸口也是伤痕密布。

“好说好说。”阿旦是个有些轻佻的年轻人。据说最开始的时候阿旦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事总有例外。原本的阿旦是个乖乖小子，作为商业学院的学生，理论知识相当丰富，但是缺乏跟人沟通的能力。在阿旦的父母都被廷凯城掳走之后，阿旦就变了一个人，成为一个两面三刀的家伙。看起来是个和煦的小伙子，但能坑人的时候坚决不手软。

搜寻者集团的人们在失去了亲人的情况下，将彼此视为亲人。经过长时间的观察，阿旦对于搜寻者们不会出现坑人的情况，最终决定让阿旦成为商会的运输员，阿旦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在搜寻者集团之中，这种失去至亲之后性情大变的人不少，阿旦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至于未来还有多少个，搜寻者集团也没办法确定，这不取决于其他的，更取决于廷凯城什么时候覆灭。

“明天要跟我们谈判的组织，自称为孤手。是跟我一样的人组成的一个组织。”血仇直接开口。

“跟你一样？”约伯皱眉，这句话应该怎么理解？

“从三十年前，搜寻者集团之中收到的从廷凯城的人逃离的情报数量就开始了断崖式的下跌对吧？”血仇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反过来问了一个问题。

这件事嵩中雪也知道，三十年前搜寻者集团之中出现了一个叛徒。准确来说这个人不算是叛徒，廷凯城跟搜寻者集团之间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多年，为了确定搜寻者集团的成员下落，将一部分被拐走的人提出来，让他们跟亲属联系，在情报专员平台中发布假消息，集合搜寻者，然后发动突袭。大家虽然彼此视为亲人，但并不是真正的亲人。这种行为让搜寻者们恼火，但他们同时又理解。搜寻者中大部分人都是将亲人视作最为重要的存在的人，为了亲人而背叛他人，他们并不以为耻。对这些人进行怎么样的惩罚又多次摇摆不定，最终因为他们迎回了自己的亲人，搜寻者将其驱逐。

对于这种处置相当一部分搜寻者们感到恼火，但血仇开口为他们辩解了：“搜寻者对于搜寻者集团来说是什么？是组成的部分，是零件。但是，跟其他组织不一样的是，搜寻者集团的人是为了相同而又不同的目标汇聚到一起的，我们并不要求大家忠诚，同理，他们并没有背叛搜寻者。他们只是背叛了我们的信任。”

三十年前的背叛事件并不是最后一次，却是伤亡最为严重的一次。有人冒充情报专员发布了虚假的求助信息，导致复仇者们大量阵亡。而对于搜寻者集团打击最大的是，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几乎不再收到从廷凯城逃离的人的情报，这也导致了搜寻者集团的活跃度下降很多。

“你的意思是？”约伯知道这句话是问自己的。

“对方叫做孤手。两个月前，我们对廷凯城的据点发动袭击的时候跟他们撞车了。也就是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了他们的存在。之后，复仇者们跟孤手的人建立了联系，但是这种联系并不频繁。在第二次任务撞车的时候，孤手提出了，他们要跟我们谈判。具体谈判什么，什么内容，他们没说。”

“如我所说，他们是跟我一样的人，他们同样也是从廷凯城逃离出来的受害者。根据他们的说法，搜寻者集团以前收到的类似的情报都是孤手的人提供的。但是很快，他们发现搜寻者集团的凝聚力不够，更准确来说，就是忠诚度不够。他们无意指责搜寻者集团，但是他们认为搜寻者集团的重点应该放在拯救受害者而不是跟廷凯城正面冲突。”

“听这个意思，他们是想代替你们复仇者的存在？”嵩中雪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血仇要求所有部门都出一个代表的要求似乎并不过分。除了复仇者之外，三机构的成员彼此之间彼此都是同等级的存在，看似所有人都没有资格代替所有人，但同样的相当一部分话题他们很轻易就能判断出来是否能够代替其他人做出决定。但同样的，背叛者的存在让所有人包括孤手都不放心，因此才会在谈判前夕决定地点，然后用这么草率的方式选出代表。血仇是不可能跟廷凯城同流合污的，而其他三机构的人就不好确定了。既然选拔方式这么草率，背叛者也必然无法及时应对。

“具体的情况明天就知道了。”血仇淡淡地说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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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血仇开头，带着约伯、嵩中雪和阿旦离开了小房子，来到荒原上。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几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座长石桌，石桌背后，坐着四个一身黑袍的人。

“孤手？”血仇并未直接入座，而是在十米之外站停，开口问道。

“是。”

“口令？”

“风中无人。”

听到这个口令血仇松了口气。这个口令不是昨天定下来的，而是上次跟孤手的人撞车的时候，廷凯城据点的口令。这个口令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除了血仇和孤手首领之外，爽朗和另外两名孤手成员也知道这一点。

“坐吧，确定是他们。”血仇不需要验证自己的身份，血仇的长相、灵力波动等信息至今都在廷凯城的通缉榜上高挂着。作为一个复仇武装组织，暴露出这些信息似乎是不明智的行为。但同样的，暴露了这些信息还没被廷凯城杀死，也代表了血仇的能力。

四人入座。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孤手的首领，名字已经没有了，你们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孤手。”左起第二的黑袍人开口自我介绍了一下。嵩中雪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她之前觉得血仇那种嘶哑低沉的声音已经很让人难受了，那是血仇在一次行动中被人轰碎了气管而导致的后遗症。但是现在她知道了，声音难不难听只取决于自己的见识，面前这个人的声音更像是有人在用锯子锯木头，嘶哑，颤抖，沉闷。之前隔得远的时候还没觉得，但是靠近以后才觉得让人难受。

“孤手一。”

“孤手二。”

“孤手三。”

“咳咳……你们这个名字有点敷衍啊。”阿旦咳嗽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解释道。

“的确是这样，毕竟在见到你们之前，孤手并未提起我们需要通报名字。”孤手一是左起第一个，如此解释道。

“额……”阿旦看了看孤手一和孤手，想了想开口说道：“要不你们换个位置？”

孤手和孤手一对视一眼，似乎有些疑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起码我还能根据你们这个名字分辨一下啊。你们连个脸都不漏。”阿旦理直气壮。从孤手到孤手三都是如此，黑袍将身形彻底遮住，只能勉强分辨出来鼓手三比孤手二胖一点。至于脸更是全都隐藏在兜帽和兜帽的黑暗之中，完全看不见。

“稍后我们会露脸的。”孤手开口：“血仇，不介绍一下？”

血仇点点头，从约伯开始：“约伯，站点代表；嵩中雪，情报代表；阿旦，商会代表。”

“好，我直接说我们这次谈判的要求了。”听完介绍之后，孤手直接开口，似乎不想浪费时间：“我们希望孤手和搜寻者集团合作，同时搜寻者集团解散复仇者。”

“什么？”血仇似乎早有所料，但约伯三人直接惊讶开口。

“没错，请问有什么意见吗？”孤手冷淡地开口。“请问”两个字听起来更像是临时想起来加上去的。

“问题很大，”约伯冷静地开口：“第一个条件我们可以商谈，但是我们更想知道第二条的原因。”

“很简单，因为合作之后，搜寻者集团将全面负责后勤，包括情报和后勤补给。至于武装斗争方面的工作，全面交给孤手来进行。但跟复仇者不同的是，孤手只单纯负责武力方面，其他的我们不做任何干涉。”

“搜寻者集团虽然不是利益集团，但是我们为什么要同意你们的条件？”约伯的声音有些冷。

“你们的直播开着吗？”孤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问道。

“稍等。”血仇开口，将一台小型通讯器摆到石桌上，石桌虽然平整，但找不到固定的地方。血仇折腾了一会，才在石桌上弄出一个可以摆放的地方。而在通讯器的屏幕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血仇的发言已经将孤手的提议发表上去，并且锁定到屏幕上方。而下方，则是不断滚动的消息。屏幕左下角是一个小弹窗，倒映出石桌前的八人。

“好了，简单来说，孤手认为搜寻者并不值得信任。搜寻者集团的约束力过于散漫了，廷凯城可以随意拿捏你们。”孤手的风格直截了当到几人有些吃不消，而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整个情报平台的消息列表开始滚动刷屏。

“不知道你们这么说的依据是什么？”约伯到底是长者，虽然不满于孤手的发言，却也没有直接暴起。

“很简单的一点：搜寻者集团之中，目前已经出现了多少背叛者了？”

“……”背叛者，这个词汇是整个搜寻者集团的痛，却被孤手轻易地提出来。

“廷凯城想要对付你们太简单了，他们可以随便挑出来一个奴隶，然后通过这个奴隶联系他们的家人。他们只需要损失一个奴隶，就能够十倍百倍乃至于千倍万倍地斩杀搜寻者，甚至能够反过来把你们带回去变成新的奴隶。你们最重要的是家人，这是你们最大的优点，同样的，这也是你们最大的缺点。”

“那你们呢？”阿旦似乎被挑起了怒火，声音有些阴冷：“你们又如何保证，你们当中不会出现背叛者呢？”

“很简单。相比之下，孤手跟搜寻者集团最大的不同在于，我们的目的不是拯救谁。”孤手回复道：“而是复仇。没有仇恨的人是无法加入孤手的，而有仇恨的人，不会成为背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