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来球厅是做调研的。

她现在的工资是底薪加提成，而提成是由球厅的业绩来决定。以球厅现在的生意来说，提前可忽略掉。

拿的是死工资，上下班有固定时间。

这点钱不够用，更不可能够给父亲治病，以她的能力暂时也不可能拿更高的工资。所以她往常除了下班后去一些餐厅兼职亦或者派送下传单增加收入，再就是学习。

调研也是学习的一种。

研究客户群体，研究消费习惯等等……

她不想一辈子做个小职员，学历跟资历都不如高筱贝的情况下，只有付出更多的努力，把工作做的更细致，更好。

球厅是个挺特殊的休闲场所，打球或者打牌都会多多少少涉及到赌，有利益冲突就更可能引发别的冲突。

沈晗对眼下常见的情况本不会多管闲事，更不愿喧宾夺主。

但她好像见到了刘思远，张伦无意也提及老板在包厢里练球。出这些事老板不露面，为什么？

一种说不出的冲动驱使着她，朝着堵门的醉鬼走去。

她大脑既空白且清晰，她不想在他身边做个毫无存在感的普通员工。

“伦哥，忍一忍，影响不好……”

沈晗拽了下已快失去理智的张伦低声劝说。

“他妈的，老子如果不是经理，非弄死这兔崽子！！”qqxδnew

张伦骂骂咧咧，仅存的理智让他顺着沈晗给的台阶，退开了几步。

对眼前这个柔柔弱弱，脾气好，人又漂亮的同事，他还是很有好感的。特别沈晗还在公司那边工作，属于总部人员。

“妹妹，你离远点，别不小心伤到。我看谁敢在这动手，警察来了又能如何！！”

“我劝劝他。”

沈晗眼看冲突的两人其中一人有些怕事闹大，有退一步的打算，只余下门口醉鬼还不肯善罢甘休，抬步走了过去。

对方一米八几的身高，体型健硕，领口一些裸露的地方还有纹身痕迹，满脸凶悍。

她有点怕，还是鼓足勇气，小脸上出现了笑容：“这位大哥，一会警察就到了，你这样堵在门口是不占理的。很多客人跟你没仇没怨，你没必要拦着所有人都不让走。”

男子看着面前不认识的小美女，审视打量了半天。

他虽然醉了，也知道不能犯众怒。

打牌的有两桌，其它的人因为他报警的事，对他都已有些同仇敌忾了。

这节点听到有理有据的劝说，他不禁让出点位置：“其它人要走我不管，孙泰不能走，他骗我钱！！”

沈晗不问细节，忙对几个被堵在球厅的牌客招了招手：“打扰几位了，今天棋牌室的所有消费球厅买单，实在对不住……”

她客客气气，笑脸相迎。

一些牌客本就担心警察来了会一窝端，忙不迭的一一离开。

沈晗舒了口气。

八个牌客，现在还剩两个，好办了一些。她跟着又对那些球客挨个道歉，自作主张给免了单，把人同样的驱散出去。

不多时现场就只剩下球厅的人，以及两个抬杠冲突的双方。

叫孙泰的牌客担心事情闹大，加上没那么多看客，这会不吱声了。

沈晗继续对虎视眈眈只盯着孙泰的男人道：“大哥，你们玩钱啦？”

“对，他们几个合伙骗我，这叫诈骗！”他指了指张伦：“还有你敢骂老子，今儿也别想跑，组织赌博诈骗，我看警察管不管……”

张伦没喝酒，脸却涨的通红。要说话之时，被沈晗一个眼神制止。

小姑娘年轻，顶多二十来岁。

张伦却被看的冷哼一声，止住了反击念头。

沈晗接着问：“那您输了多少？”

“六千！”

孙泰眼睛一瞪，再忍不住：“放你娘的屁，你特么口袋里那仨瓜俩枣别以为老子不知道，顶多输六百块钱。许青，真有你的。走着瞧m的！”

许青平时很怕孙泰，此时半点不怕，连反击都懒得反击。

他无牵无挂，不就是进局子。

拼了两败俱伤，他得让孙泰这狗东西知道自己不好欺负。

孙泰彻底被惹毛了，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突然间冲开几个挡路的球厅员工，飞快朝许青扑了过去。

眨之间，俩男人滚落在地打了起来。

沈晗连退了几步，看似惊慌无措，实则冷眼旁观。就是见到许青挣脱孙泰后朝她方向跑来，似乎要拿武器。她不经意出脚，直将许青绊了个大跟头。

孙泰本占了上风，抓住机会骑在许青身上又连抡了几拳，瞬间惨叫声杀猪般响了起来。

怕打出事儿来闹的影响太大。

沈晗在张伦耳边交代几句，随后张伦跟几个员工等许青没反击能力的时候，将孙泰拉开来拦住。

……

打牌最终变成了互殴，张伦作为球厅负责人，在警察赶过来的时候一块跟过去说明情况。

刘思远在球厅恢复正常，员工开始打扫现场之时从远处赶到了近前。

“老板！”

“远哥！”

沈晗没打招呼，躲闪着刘思远视线，忐忑移开了目光。

她不确定自己处理的对不对，担心弄巧成拙。

刘思远回应着几人，敷衍问了几句后对沈晗道：“会打球不？”

“不，不会……”

“打一盘，打着打着就会了。”

沈晗见他转身，低头小步跟进了包厢。

又一次跟刘思远单独相处，跟前几次感觉完全不同，心跳的厉害。看他自然的摆球开球，她木然接住了他递过来的一根球杆。

无意碰到了他手指，凉凉的，触感奇妙。沈晗触电般，不着痕迹缩了缩胳膊，下意识握住自己那只布满细茧的右手。

她真不会打球，小时候只是被哥哥带着在路边偶尔碰过一次两次。

硬着头皮，几次连白球都打不到。

刘思远没嫌弃她菜，当练球一样自顾打着花色。

“棋牌室免单，损失一千左右。台费消费加一起，损失也算一千。两千块，下月从你工资扣。”

“哦。”

沈晗不心疼。

她那三天的酒店钱刘思远付的，每天费用都七八百，还来回接送她好多次，她还不知好歹污蔑过他……她不缺钱的话给他免费打工两个月，也觉理所当然。

砰！

清脆的钢库声中，子球进袋。

刘思远站起了身子：“为什么要帮一个客人对付另一个客人？”

“那人看着眼生，肯定不是球厅常客，闹事不讲理的也是他……另一个客人我看着很眼熟，在球厅人缘不错。”

“胆子挺大呀，身手也挺利索。”

“你帮过我很多，我也想帮你……可我太笨了，能力也不够，反而弄巧成拙。”

“处理的很好，要是让那人拿到武器，事更难收拾。说起来你绊人那一脚很厉害，学过搏击？”

“我哥教过我一点。”

“难怪。”刘思远接着问：“干嘛要驱散客人？”

“人多太乱，容易出不该出的事。人都要面子的，这么多人看着，大概不会服软，只会加剧矛盾……”

刘思远挑眉，这小丫头他之前倒没看出来，不但人细腻冷静，胆识还挺出众，对人性了解的出乎预料。脑瓜子转的，比他都快。

这才二十岁，大学都没毕业。

不是受家庭拖累，进入社会后指定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她是不是故意表现，刘思远不介意。

没有野心的人，哪来成就。

敢表现某方面来说也是种优点，至少今天的事她处理的比张伦好太多。刘思远明明看出来沈晗若不过去，张伦那个卧龙肯定跟其中一人干起来，还未必能干赢。

“对，你来球厅干什么？”

“我上班时间经常开小差，换成别的老板早开除我了……我想多学点东西，多研究研究客户，更好的去工作。”

似故意这么说，又诚诚恳恳的自然。

刘思远点头道：“那你研究出什么来了？观察出什么来了？”

沈晗鼓起勇气：“我能不能不说……”

刘思远对她评价更高了些，这是不愿意背后论人长短，估计是球厅员工的工作情况这些。

放下球杆，他拿出了手机：“我点些外卖，你想吃什么？”

沈晗赶紧摇头，小心翼翼请示：“我请你行不。”

“行啊，那你看着点。少点一些，多了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