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九月，府后的枫树又被秋风染红了叶子，常曦的佛香也顺利地通过了平济寺的初轮筛选，得以在鉴香大会上公开展出。

常曦要亲自过去看看。

谁知一向对女儿很好说话的常子卫这次却不同意：“那里太偏远了！上次惹出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断断不行！”

常曦忙道：“上次只是意外罢了，如今家里雇了这么多武艺高强的护卫，我再带上采葑和采菲两个，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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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葑和采菲就是姑母送给她的两个会武的丫鬟，她们两人的名字都是姑母给取的，出自《诗经》，常曦也很喜欢，就没有再改。

“那也不行。”常子卫有些不悦地道：“既然是大会，人一定很多，到处闹哄哄的，不去也罢！”

常曦想了想，决定再拉上常晖：“让哥哥也陪我一起去吧，他这几个月一直关在家里看书，正乏味呢！”常子卫略一沉吟的功夫，她就吩咐人去把常晖叫了过来。

看着面容清瘦，神色疲惫的儿子，常子卫吃了一惊，觉得确实该让他出去散一散心了，于是反复叮嘱道：“别打扮得太招摇，早去早回！”

随身带着那么多护卫，想不招摇也不行吧！

常曦暗暗好笑，但还是听了他的话，找出一件普通的粉绿小袄，白色马面裙，还戴了顶帷帽，才和常晖两个去了平济寺。

常晖还是第一次来，看着周围幽远的景色，只觉得眼前一亮。而常曦的注意力则被点在各处的佛香吸引了过去。

在她面前，是一种名为“迦南香”的线香，在一片苍松前静静燃烧着，一股清淡却非常纯粹的绛香气味弥散开来、混着淡淡的松叶清香，沁人心脾，令人凡心顿消。

这样的返璞归真，或许才是佛香最应该有的气蕴。

常曦大为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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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晖站在一处小夹道上，仔细赏鉴着半掩在树丛中的碑文，看了半晌才转过头，发现常曦还站在那里一步没动，便走过去问她：“这个就是你做的吗？”

常曦有些遗憾地摇头道：“不是，我做的还不知道放在哪里呢。”

“那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常晖笑道。于是两个人顺阶而上，时而见到哪里围着一大片人，多半那里就点着佛香。

新来的护院统领关天白领着几个人，紧紧跟在她二人身后，采葑和采菲更是寸步不离，里里外外的把常曦包成了个粽子。

常曦哭笑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常晖独自挤进人群，过了半晌才出来，整了整衣裳，道：“这里也不是你的香。”仟千仦哾

就算不是她做的，可机会难得，她还是很想近距离的鉴赏一番，可没想到今天山里会来了这么多人，她们想挤进去太难了！

一个年轻的护卫就提议道：“不如去找寺里问一声，每种香应该都有多余的，各样要一些过来给您看看就行了。”

“这个主意好！”常晖赞了一声，常曦也笑着点点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护卫的眼神一亮，忙回道：“我叫范大有！”

常曦对他轻轻颔首，又转过身对采葑道：“寺里的主持是位师太，还是你去问问，会更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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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葑的身量颇高，长得剑眉大眼，满脸英气，做事也很麻利。一听这话，她马上找人去了，过了快一顿饭的功夫才回来：“我过去的时候，已有好多的香客围在那里，也是想让寺里另拿些佛香出来给他们的。我等了半天，才有一位师太接待了我，又给了这些，您看看！”

说着，她就把一个小方盒打开，里面是各色佛香，但都只有一小截。

“做得好。”常曦笑着夸奖了她几句，又道：“我想借一处禅房，把这些仔细看看。哥哥是头一次来，一定还想到处逛逛，你放心去吧，一个时辰以后，我们在正殿门口会合。”

常晖却想到了父亲来时的嘱咐，说什么也不肯自己行动，一定要跟常曦同行。

“这样吧！”常曦低头想了想，道：“难得出来一趟，我们就一起往山上走一走，品香的事等回家再说！”

采菲闻言就笑弯了眼睛。

她也很想接着逛寺庙，这么大的殿宇，她可从来没见过。

采葑见妹妹这样，忙瞪了她一眼，采菲吓得缩了缩脖子。

常曦看在眼里，不由得笑着安慰她道：“没事！没事！”众人顺着一条石子小路走到一处溪边，这里人少，溪水清澈透骨，两旁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野趣盎然。

常曦就问采菲：“你看这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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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菲看了半天，才犹豫地道：“我觉得没什么特别的，跟我家乡下的小溪差不多。”

一旁的常晖听了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怎么了？奴婢又说错话了？”采菲的脸涨得通红。

“你没有说错！”常曦笑道。采菲从小在乡村长大，觉得雕梁画栋才漂亮，而对于久在深宅的常晖和常曦来说，天然风光才更为难得。一切无关对错，只是立场和心境不同而已。

众人游赏了一回，正要回到大路上去，刚走到一半，忽然就听到一阵巨大的脚步嘈杂，似乎前面到处都乱糟糟的。

关天白的神色马上严肃起来，向其他人一摆手，他们配合默契，很快把常晖和常曦围在正中。

“我过去看看！”刚才给常曦出过主意的范大有看向关天白。关天白一点头：“快去快回。”他连忙跑出去了，过了片刻就折回来，脸色有些古怪：“我找了两个寺里的人问，都说是突然来了贵客，要香客们统统回避呢！”

常晖和常曦面面相觑，采菲更是快言快语地问道：“是什么贵客，排场这样大？”

“人家不肯说，我也不好一直追着问。”范大有无奈地道。

常曦低头思考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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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的人中，有不少是京中官员的家眷，能让这些人全部让道······她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

“我们先出去看看再说吧！”常晖当机立断，于是众人走出林子来，果然迎面就见到宁远师太等人正在对着众香客合十赔礼，常曦过去问道：“师太，可是那里有贵客来了？”说着朝天上一指。

宁远师太合掌道：“施主聪慧。”

这下子，大家都没话好说了，一众香客全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常家众人也出寺上了马车，采菲这才好奇地问道：“小姐，真的是皇宫里的人出来了吗？他们外出，不是应该一早就通知寺院清场吗，怎么会半道才过来？”

常曦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含糊道：“这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先回家再说吧。”

众人来去匆匆，刚过中午就回了帽儿胡同，把紫英等人都吓了一跳。

“没什么事！”她安慰了丫鬟们几句，又转头让对今天跟着她出门的人道：“大家辛苦了，快回去吃饭吧！”

紫英听说还没吃饭，忙跑去厨房吩咐，给常曦也端了一桌饭食回来。常曦草草吃过了饭，心里还惦记着评选的事，便叫了大管事来：“明天找个能干的人，再跑一趟平济寺，打听一下今天寺里到底去了什么人，再问问评选的结果如何！”

管事的领命而去。常曦则坐在炕上，呆呆地出神。

寺里对着所有的香客宣布佛香名次，这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时刻，只有这样，才能给她的店铺造势，把牌子彻底打响。可现在这么一来，就算真的获胜了，也不过是锦衣夜行，没什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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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常曦万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