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听真了？”一旁的田有光也拉住了康来寿，急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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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来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我哪儿敢在伯爷跟前撒谎？还······还听说······大爷前两天去了趟······三柳街，说是打那天起就病了······在家里歇着，一概不见人。”

这最后一句是他自己补的。

满京都谁不知道三柳街是什么地方？大爷上那边去得了病，能是什么好病？

他压根没敢上门去细问，生怕沾染上一点半点的，这才故意说成是大爷不肯见人，而不是他不肯去。

何栎辉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他气得直接把手里的茶碗摔了个粉碎！

我说怎么这阵子都不见他上门呢？原来是逛窑子去了，还好死不死的染上了脏病！

当日，宝宁侯府出了个染上花柳病的不肖子孙王小玉，整个京都谁不在背地里笑话宝宁侯爷教子无方，丢了宝宁侯列祖列宗的脸？

难不成，下一个竟要轮到他了？

何栎辉登时两眼一翻，险些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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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把那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拿了来！”何栎辉白着一张脸，立逼着家丁们，让他们速去清水巷拿人。

还是田有光反应快，连忙扶住了何栎辉，一边替他拍后背顺着气，一边劝道：“您要拿人容易，可要是惊动了老太君，就不好了。老太君连日操劳，难得今儿高兴一天，正欢欢喜喜吃着饭呢！这会子吵嚷起来，万一给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岂不事大？”

这话说得一点儿毛病也没有。

可何栎辉还是急得暴跳如雷！

田有光眼看着劝不住，就给跪在地上的康来寿使了个眼色。

康来寿也帮着劝道：“伯爷还请息怒，先别动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还是老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您说是不是？如今这事儿，依小的看，想来······恐怕应该还没有传开，只是左邻右舍知道罢了。依小的愚见，胳膊折在袖子里，还是······还是赶紧想个什么法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怎么能遮掩过去吧。”

他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慢慢吞吞的样子，不过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儿，非要抻成两三截儿，咬文嚼字，慢悠悠地说出来。

别说何栎辉了，就是旁边的田有光都被他急得直冒火。

眼下，当务之急是瞒住家里，再就是别让这事儿闹大了，叫外人看了笑话！

拿些银子堵住左邻右舍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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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人多口杂，谁能保证个个都守口如瓶？万一真有人泄露出去，也查不清楚源头，到时候又找谁算账去？

何栎辉急得在院子里乱转。

说到底，这都是大儿子自己不省事！

要是实在没法子······

说不得，也只能丢卒保帅了······

反正当初，是他自己非要分出去单过的！

何栎辉发着狠，把一口钢牙咬了又咬，却始终狠不下这个心。

他又想起了从前他和沐姨娘、大儿子三口人在一处时，那些其乐融融的景象。

要是老二还在，兴许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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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

何栎辉越想就越觉得气不顺！

“东宫那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他一甩袖子，冷笑道：“连自己主子都护不住！要不是宫里出了那档子事，放在平时，老大逛窑子也就逛了，算个什么大事？这可倒好，还要我费心去替他们周全！”

“啊？”

田有光和康来寿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是正在说着大爷的事儿吗？怎么冷不丁的又扯到世子爷身上了？

况且，逛窑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麻烦的是大爷染了病，传出去会影响名声，这又跟宫里什么相干？

田有光赶紧道：“伯爷息怒，您看这事儿······”

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又怎么了？”何栎辉老大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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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来寿立刻道：“小的去看看！”

说着，也不等吩咐，就飞也似的窜出去了。

他倒挺会溜······

田有光在心里嘲讽了一句。

没过一会儿，就有个小厮来替康来寿回了话。

“世子夫人突然发作了，太太怕两个稳婆不够，正吩咐人出去找女大夫呢！”

真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

何栎辉点了点头：“知道了。”

田有光见状，心里登时一喜。

世子夫人生孩子是正经大事，想来伯爷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门，也就不会再提去清水巷拿人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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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

常曦只觉得自己快死了。

屋里点着明晃晃的灯，根本数不清有多少盏，在她眼前晕成无数团白茸茸的光圈，飘过来，又荡过去。

大红绫锦被子上洒满了用来祈祷平安吉祥的菊花，清香的味道，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产房里浓烈的汗酸气······

耳畔的嘈杂声音此起彼伏，常曦的眼前又是一阵发花。

下身的剧痛像汹涌的潮水袭来，立刻淹没了她，连呼救都来不及······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疼法，疼得人说不出话来，疼得人从里到外都没了力气。

她紧咬着牙关，拼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攥住用来借力的红绸子······

“夫人！”余妈妈上来掐了掐她的人中，端来一碗浓浓的红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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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快喝了，喝了一会儿才有气力。”她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常曦。

常曦知道轻重，她咬牙等着，等那阵剧烈的疼痛暂时过去了，立刻把余妈妈端来的糖水喝了个一干二净。

“热水来了！”外头高声喊着。

一名稳婆立刻接了热水进来，另一人手脚麻利地拧了条热毛巾，不停地替常曦擦着身子。

常曦则按照她们说的，极力的调整着呼吸。

“就是这样！”

几个稳婆见状，互相望了一眼，心里都松泛了不少。

产妇能这么配合，这孩子就好生多了······

“怎么，宫口还没开吗？”余妈妈急声问道。

稳婆上前查看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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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心里暗暗叫苦······

薛妈妈上前对余妈妈道：“妹子别急，咱们夫人的怀相好，又有这么多稳婆大夫在，不会有事的！”

余妈妈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会不会难产？

常曦很想问这个问题······

都说生孩子是道鬼门关，自己却要一次生两个，会不会······

万一孩子的头没先出来怎么办？

万一生了第一个就没力气了怎么办？

万一血崩了怎么办？

常曦的眼前一阵眩晕，身子更是发软，脑子里却飞快地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可怕念头，止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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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吃的？”她几乎要将嘴唇咬破：“快拿过来······趁我现在还吃得下去······”

余妈妈忙不迭地答应了一声，立刻跑出去拿。

此时此刻，青荣居的佛堂里，老太君无比虔诚地跪在菩萨的面前。仟仟尛哾

“时婆罗门女，瞻礼尊容，倍生敬仰。私自念言：佛名大觉，具一切智。若在世时，我母死后，傥来问佛，必知处所······”

她念的是《地藏经》。

林妈妈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一声也不敢打扰。

她也在祈求老天爷保佑，好让世子夫人能顺利地生下小少爷！

门外，月容看着来报信的小丫头，悄声道：“老太君正在佛堂里，没工夫见大奶奶了，你直接把人请到产房外头，和太太、三奶奶一处坐着就是了。”

小丫头应声而去。

此时的产房外面，邹氏和萧合环正坐在一处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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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邹氏急得直绞帕子：“孩子呢？孩子如何了？”

甄妈妈亲自来回传话，见邹氏问起，忙道：“咱们夫人刚强着呢！愣是一声儿也没叫喊，还直吩咐人送东西给她吃，生怕一会儿生孩子的时候使不上力。”

“那就好，那就好······”邹氏坐在椅上，刚喝了一口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忙吩咐道：“我那里还有一棵半的百年老参，你速速去取来，一会儿说不定用得上。”

甄妈妈忙笑道：“人参早就备下了，太太放心就是。”

邹氏却摇了摇头：“我那参是从长白山采的，统共只得了两棵，是极好的，还是用那个罢！”

甄妈妈只得去了。

一旁的萧合环也笑道：“太太放宽心，二嫂向来身子强健，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邹氏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