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满
作者:阿花花 | 分类:古言 | 字数:118.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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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突如其来(一)
5奶奶的眼神微黯,随即抬起头强笑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看了看时辰,她转头吩咐贴身丫鬟:“去熬1剂解酒散来,5爷1回来就送上去。”
常曦则到处打量了几眼屋子里的布置。
这是5哥他们日常起坐的宴息室,依着常家人的习惯,临窗打了大炕,地上只摆了1张黑漆方桌,上面放着个土定瓶,宴息室里面就是卧房,房门处也没挂帘子,能看到卧房里的陈设也极其简单,根本不像在这里长住的样子。
常曦觉得非常奇怪,就问了1句。
“这是你5哥的意思。”5奶奶面露苦笑:“我过了这个月就要回济州去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杨姨娘的身上也不太痛快,你5哥和我都很不放心。”
“那5哥这边······”
5奶奶道:“庶常馆有专门的宿舍,给供外地的新科进士居住,每两人1间,就在城东边,你5哥以后就搬到那里去住。”
“这怎么能行?”常昭急声道,随即又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好,怕5奶奶多心,以为自己这话是冲着她说的,连忙含笑解释道:“我是想,5哥从来也没跟别人1起合住过,庶常馆的课业并不轻松,若是住得再不舒服,只怕更不能集中精力了。反正在京都另置宅子居住的又不止咱们1家,房屋都是现成的,白放着也可惜,何必为了合群,连自家的宅子也要避嫌?还是就留在家里住得好。”
5奶奶叹道:“我何尝不是这个意思?可你5哥已经拿定了主意,我劝了几次都没有用,他连日不在家,回来也是累得不像样子,我也不好总因为同1件事跟他聒躁······”
这就是做媳妇的难处了,凡事不能不劝,又不好尽劝,劝得浅了不管用,劝得深了,又怕人会腻烦。
常曦想了想,笑道:“不如写封信回济州,把5哥打算不住家里的事提1提,若是父亲也觉得不妥,定会回信来劝5哥的,父亲说1句,比咱们说1百句更有分量。”
5奶奶有些意动,不由得望了常昭1眼,意思是希望常昭能出面提1提。
常昭心里觉得5奶奶太过小心了。不过,既是为了5哥好,她倒也很愿意出1把力,便道:“我回去就给父亲写信。”
眼见天色不早,她起身告辞:“改日再来看嫂嫂。”
常曦也从善如流地跟着站起来,笑道:“我那里还有些白豆蔻,解酒毒是好的,明儿就派人送过来。”
5奶奶感谢不尽,亲自送2人出了门。
回信的速度比她们想象的更快。
在信中,父亲极力赞许了常晖的决定,说“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又说“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少年心事当拏云,谁念幽寒坐呜呃。务须戒骄戒躁,朝乾夕惕,若稍有怠惰,汝父当蹙眉痛心矣!勉之勉之,万勿失其心而堕其志,若稍有虞毁,汝父当悔之不教,耿耿长恨矣!”
说了1大通支持勉励之语。至于什么让常晖回家住的话,连半个字也没提起。
常曦等人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随5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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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盛夏比别处更加漫长。
常曦怕孩子们受了凉气,屋里不太敢用冰,何沐阳做的4把铜扇又1次派上了大用场。
只是她屋里比往年更多了两个顽皮异常的孩子,自从学会爬行起,他们身边就再也不能离了人!
稍微1错眼珠的功夫,恂哥儿就能自己爬到床沿边,张着两只小胖手就要下地,赶紧拦住了他,1转头,却看见恬哥儿又不知抓了些什么东西就要往嘴里塞,这边赶紧掰开他的手心,把攥着的东西抠出来,那边又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哭叫声,不用问,不是拉了就是尿了······
常曦只觉得头大如斗,天天要提着心吊着胆,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为怕他们乱抓乱挠,打碎了东西划伤手脸,她屋里的各样陈设玩器全都摆得远远的,不让他们够着,卧房里的摆件1个不剩,只有床上还挂着1副净面青布帐子,显得光秃秃的。
屋里不能随心布置,常曦便把注意力转到了院子里。
围墙1周的藤萝打理得郁郁葱葱,连1片坏叶都没有,西北角新种了12丛虞美人,东南角则添了1个圆肚大水缸,养了几尾白身蓝尾的金鱼,鳍尾闪着细碎的磷光,在翠绿的水草中悠然游动,煞是好看。
就在她满意于自己的对家里的种种布置时,何沐阳去北境戍边的消息却猝不及防的下来了。
整个宣平伯府的气氛登时1滞。
家里上下人等,脸上都带着几分紧张,生怕触了哪位主子的霉头,当差比平日里更多了十2分的小心。
老太君在佛堂里长长的叹了1口气,什么也没说。
何栎辉1想起大臣们那句“代父出征”,就觉得浑身上下到头发丝都不自在,哼了1声,也什么都没说。
邹氏却彻底急红了眼。
她统共只有这1个成器的儿子,两个孙儿又都那么小,连声爹还不会叫,宫里这是要干什么?
她急命人去取诰命的凤冠霞帔来:“我要进宫,我要去求太后!”
“你胡闹什么?”何栎辉怒道:“旨意都已经下了,封了他从5品的武节将军,圣上金口御言,岂能再改?你1个外名妇,岂能不顾尊卑,贸然进宫去胡说?万1冲撞了贵人,或是触怒了皇上,你担待得起吗?”
邹氏冷冷地道:“所以我才要去求太后!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太后娘娘的话,总要听上1两句吧!若是太后也不肯怜惜我护子心切,那便当街将我斩了!只要能换得我儿子平安,我1条命又有何足惜?”
“你是不是疯了!?”何栎辉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妻子,只觉得无比陌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邹氏失望已极,冷笑1声,拂袖而去。
正穿戴的功夫,林妈妈已经亲自过来了,擦着汗道:“奉老太君之命,请太太即刻去青荣居,片刻不得耽搁!”
1个“请”字用得十分重。
邹氏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颓然放下了手中凤钗,泪如雨下。
“你的脑子也太热了些!”老太君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还有几分怜悯和痛心:“旨意已经下了,就绝无转圜的余地,你是江南仕宦大家出来的,这个道理,总不用别人跟你说罢?”
她看着眼睛鼻子通红的邹氏,摇头道:“你就是这么沉不住气!怎么就不想想,朝廷为何要派年纪轻轻,资历尚浅的沐儿去北境?”
邹氏抬起头,茫然地望向老太君。
上次在北境打了个胜仗,外人看着风光无限,可只有她这个做娘的人才知道,儿子身上又添了多少处新伤······这次的调军令1出,又是让儿子去北境!她满心里不愿再让何沐阳上前线,1门心思想着怎么能求宫里收回旨意,另派他人,哪里还考虑得了旁的事情?
她不禁喃喃道:“您的意思是······?”
老太君没好气地道:“你别只管问我的意思,你倒自己说说看,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邹氏咬着嘴唇,犹豫了半晌才道:“难不成······沐儿已经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不会的······不可能的······”话音未落,她又连连摇头:“沐儿还那么年轻,他怎么会······朝廷上还有许多大将军,都是年高德劭之人,想来也更能服众······”
“可那些人如今在哪里?”老太君沉声道:“他们都在西北与土戎对峙!”
像这些朝政大事,其实本不应该对邹氏这个内宅妇人去讲,只是,要是不跟她1次说清楚,难保她不会1时糊涂,再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
老太君继续沉声道:“你以为我就不心疼孙子么?只是眼下的情形,你以为朝廷还有多少良将可用?这次发兵西北讨伐土戎,可是倾举国之力,甚至可以说是不成功便成仁!朝廷不可能临阵换将,这个时候再从西北调人去北境,只能从在京都的人里拣选,沐儿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之1。你方才说他年轻,不错,是年轻,可你怎知这不是皇上特意选中他的原因?”
邹氏呆怔在原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些复杂诡谲的朝堂之事,复杂莫辨的人事关系,从来就不在她的认知范畴之内,她也从来没有想过。
女子是应该管这些事的吗?
难道不会被人训斥嘲笑,说是牝鸡司晨?
她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茫然无措。
老太君深深地望了她1眼:“你才是我们宣平伯府的宗妇,我不是真要你去运筹帷幄,深谋远虑,那是他们男人的分内之事!但你起码要凡事多往前想1步,旁人偶尔说起什么来,你也要心中有数,起码能听明白旁人在说什么,而不是两眼1抹黑······”
说到最后,老太君的心头涌上了几分无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