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少林前任方丈玄慈，以他的佛法修为自是高深莫测，不然也无法身兼数门少林七十二绝技，且能化解其中的戾气。

但在他心中，又何尝没有不能正视的心魔？

无论是当日雁门关外错杀萧峰一家，还是放任叶二娘在江湖上作恶，皆是他这一生无法洗刷的污点。

但这三十年来，他又何以能在少林寺中安然自处，问心无愧？

除了个人的心境和取舍外，便是因为肩上所担之职。

玄慈将少林的声誉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甚至重于自己的私心，重于自己的妻儿，因此他才能不惧心魔侵扰地继续在少林担任德高望重的方丈一职。

若能自识本心，即自见佛性也，如此便能无关乎对错，更加不会存有善恶之念。

不过段誉与玄慈不同，他自身的执念虽能靠解读佛经，领悟佛法来堪破。

但慕容复作为他的心魔却始终无法祛除。

除非有一件事将大过他的性命，大过他对慕容复的心魔，那么段誉就能挣脱现在困缚自己的牢笼，得以解脱。

看着状若疯魔向自己杀来的段誉，慕容复淡淡一笑，右手并作剑指，一道青色的剑芒登时从他指尖激增三尺之长。

商阳剑的剑气急掠而来，慕容复挥出指尖的剑芒斩去，无形的六脉神剑对上有形之气的剑芒，二者激撞下，一股凌厉的劲风立时向着四周激荡开来。

段誉的六脉神剑剑气顿时被慕容复的剑芒击溃，消散无形。

慕容复感受了一下段誉六脉神剑的强度后发现，段誉的内力虽然精纯了许多，且对六脉神剑的运用也越发熟稔，但毕竟练功时日较短，功力有限。

现在的段誉差不多能直追没练过易筋经，并恢复身形的天山童姥，若是对上当初的李秋水，说不定还能有所胜算。

在年轻一辈中来说，绝对是除自己之外，能登临顶峰之人。

但可惜的是，他却偏偏遇上了自己。

慕容复不等段誉反应过来，青色剑芒便挟着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斩出，空气中都发出一阵利箭破风的嗤声。

段誉心头一震，瞬间汗毛倒竖，当即以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之势的少商剑斩出。

两道剑气相撞，段誉只觉一股气劲直逼胸口，当他勉强将剑气给挡下后，自身也无法控制的向后连退了数步。

刀白凤十分担心的看着院中交手的两人，见段誉落了下风，便连忙用眼神恳求慕容复能不要伤他。

慕容复好似不见一般，不断挥出剑气消磨段誉的内力，将他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纵使段誉功力深厚，但奈何慕容复的功力更要强他数倍不止，仅是随手挥出的一道剑气，都需要他运转全身内力来抵御，不消多时，段誉就因为内力消耗过度，被慕容复一脚踢出数丈之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段誉口中喷了出来，神情也瞬间变得萎靡不振。

刀白凤心疼地上前把段誉扶了起来，脸上带着复杂之色，许多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大理的六脉神剑，也不过如此！”

慕容复举步走到段誉面前，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屑之色，冷笑道。

段誉气血上涌，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愤恨难当的瞪着对方。

想不到他苦修数年的武功，居然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段誉心中不甘的同时，又充满了绝望之情。

“大理国上至君主，下至皇储，皆是如此的不堪，依我看，这一南陲小国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等到北方战局一定后，我便会向官家请战，发兵大理，开扩疆土！”

段誉听到慕容复的话后，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有本事就冲我来，为何要迁怒于我大理？我段誉的性命由你取走，绝不会有半分怨言，但大理的百姓却都是无辜的！”

段誉心火如沸，几次想要冲上去和慕容复拼命，却都被刀白凤给拦了下来。

看着段誉无能狂怒的样子，慕容复冷笑道：“本来还以为你段誉算个人物，谁知竟是如此的不堪，也罢，今日我便饶你一命，以待他日亲眼见证大理是如何被覆灭的！”

说罢，慕容复就大笑着出门而去，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段誉的眼中。

段誉看着慕容复离去的背影，一双拳头死死攥紧，任由指甲嵌入掌心，也无动于衷。

“誉儿，你身为大理国的储君，自当以大理的百姓社稷为重，今日那慕容复的话是真是假，尚未可知，但你却不能再如此荒废下去了！”

刀白凤自然也被慕容复的话给惊到了，一时不知真假，但还是按照计划劝诫起了段誉来。

好在慕容复对段誉的刺激还是有些作用的，听了刀白凤的话，段誉眼中再也不复当日的颓废，变得无比坚定起来。

“慕容复此人心狠手辣，向来言出必行！”

“今日他既敢放下大话，他日必定会率兵攻打我大理，不过北方夺权之战至今未分出胜负，只要还有时间，我大理就还有机会。”

段誉对外界的事并非真的一无所知，至少对慕容复的事，他一直都有关注。

刀白凤见段誉重新振作起来，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

段誉想要把这个消息尽快告诉伯父和爹爹，因此在感谢了刀白凤这些年来的照顾后，就疾步离开了玉虚观，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随着段誉远去，刀白凤正要将门阖上时，谁料慕容复已是去而复返，迫不及待地从身后将她一把搂住。

如今没了旁人在，他自然可以好好放肆一番了。

刀白凤虽对慕容复打伤段誉的事有所不满，但她更在意慕容复说要攻打大理一事，于是来不及和他亲热，便按住了他那只做坏的大手，忙问道：“你方才说要率兵攻打大理，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慕容复见刀白凤美黛微颦，目光在看向自己时还带着一抹惶恐不安，当即握住了她的柔荑，笑道：“自然是假的了！大理国在诸国之间一直保持着中立，大宋完全没必要浪费兵力针对大理，况且不久前大宋才和大辽平息战乱，怎敢再起战事？”

听到慕容复的话，刀白凤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在刀白凤那紧张的神色舒缓之际，慕容复的眼中却闪过一道隐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