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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归白发

作者:恣堪愁 | 分类:玄幻 | 字数:56.6万

第四十七章 礼与法

书名:人间归白发 作者:恣堪愁 字数:3311 更新时间:2024-11-16 17:38:52

新的一年并没有因为年味浓重而慢却丝毫脚步,秦苏十六、荀况十七。

虽然荀况对于自己钱财被偷一事,并不指望官府有结果,但还是想着在离开之前去京兆府撞撞运气。

拒绝了秦苏的陪同,荀况独自前去,这一去竟有两个时辰,就在秦苏准备外出寻人之际,荀况兴高采烈冲了进来。

“元,元兄,我想到了,我知道部分答案了。”荀况气喘吁吁,天气严寒竟跑出一身汗。

秦苏倒了杯茶水递过去,见荀况一口气喝光,稍停几息后才开口问道:“什么想到答案了?”

荀况将秦苏按坐在凳子上,自己也将凳子向秦苏挪移少许,然后道:“元兄,我慢慢讲与你听。我今天不是去京兆府问我钱财一事吗,碰到京兆府在审理一件案子,这件案子有些不太一样。有一位名叫康宪的人曾借钱给京兆府云阳县人张莅,可是张莅借了钱之后久久不肯归还。昨天,康宪便带着十四岁的儿子康买得上门拜年并讨债。没想到张莅刚喝醉了酒,不但不肯还钱还与康宪发生了争执,紧接着就厮打在了一处。张莅趁酒劲将康宪咽喉扼住,眼看康宪就要窒息。站在旁边的康买得见张莅力气大,而父亲的情况又十分危险,于是他就拿起一把铁锹猛击张莅的头部。张莅的头被铁锹重击后流血不止,父亲康宪因此得救。但是张莅却因为伤重,不治身亡了。而张莅家人便报案了。”

秦苏不是很明白荀况想要说什么,疑惑道:“荀兄,你,想说什么?”

“莫急,莫急,元兄听我说完。这件案子京兆府犯了难,按照梁国的法律规定,如果父亲被人殴打,儿子前往救助,那么若打伤了对方则应该依照斗殴的规定减轻三等论处,可若造成了死亡的后果则不能减轻责任。按照这样的规定,康买得就应该依斗杀之罪被判处死刑。但是,年仅十四岁的康买得能够勇敢解救自己的父亲实在孝勇可嘉,使得京兆府无法立马判决。”荀况自顾自的说着。

“为什么京兆府会犹豫呢?倘若是正常斗殴案件必然是立马宣判,为何此事会犯难?我认为有三条原因,第一,康买得年仅十四岁,而伤害其父的张莅力气过人,在此危急关头,康买得以铁锹猛击张莅头部行为实在是救父心切的无奈之举;第二,康买得的主观心理是救父心切,非暴非凶,主观恶性不大,情有可原;第三,康买得年纪虽幼但却懂得救护父亲的道理,难能可贵,因此“虽杀人当死,而为父可哀”。”荀况滔滔不绝,兴奋神色显露无疑。

“嗯,可荀兄说想到了答案,什么的答案?”秦苏终于找到机会插话道。

“你问我的问题,我想到了部分答案。元兄,你看,京兆府之所以无法迅速判决,是因为没有找到人情与事理中礼与法的平衡!一边是法,一边是孝道!再回到你那个问题,冤死是因法被人妄用、滥用,百姓沉默则是因为礼不清,也是因为礼的意识薄弱造成了法的滥用!礼是什么?礼是导人走向自由的,而法是束缚限制人的行为的,礼是一种社会性的,而法则是一种政治性的,礼的意识须寄放在社会各个人身上,保留着各个人之平等与自由,而趋向于一种松弛散漫而内在有序的局面,礼的本质是把责任寄放在社会,人人都是监督和执行者,而法只该是辅助作用。法的存在是保护权利或利益,可如果人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权利、利益是什么,法就成了少数人的工具,人类不能没有社会,但不一定不能没有政治、没有国家,这便是因为如果礼的认识深入人心,政治只能是边缘化的存在,法更是警示牌罢了。”

荀况眼露精光,深吸口气继续道:“法会随制定者的私心或当权者更替而不断变化,可礼不会,礼是沉淀且壮大在每个人的心中,人人认可,法推翻礼,那人人便会反抗。礼之外面像是有等级的,其实却是平等的。法之外面像是平等的,其实则是有等级的,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天下百姓只知法、畏法,却不懂礼,导致做事没有规范准则,看待问题没有思考评判!”

秦苏陷入思考,沉声问道:“你说的礼应该是包含了道德、规范、正反认知,探寻真相等等这些,可该如何去做呢?”

“要将这些道理、认识,通过教导传承向天下人普及!原来这才是孟先生所说的教化。”荀况喃喃道。

“那你说的社会性最后该是怎样的存在呢?”秦苏试探着问道。

“礼高于法、礼法并举!”荀况抑扬顿挫,肃穆无比。

秦苏心中有些明悟,未及深思,却见荀况衣衫竟无风自动,点点光芒笼罩其身,一股让秦苏感觉柔和且霸道、遇强则强的气势缓缓溢散,不同于真气的内敛,更加外显且望之生敬。

这是?浩然气?荀况找到了自己的路了!

秦苏不敢丝毫异动生怕打扰到荀况,而荀况亦是保持负手站立,口中喃喃:“民之出入,无限制也,民之安居,殷彝孰谓哉?”

秦苏听明白荀况所言是说人们都是自由的,每个人都可以以自己的方式不受限制的生活。这似乎确实让自己解决了许多困扰,更多了一些日后与敌人可以讲出来的道理。

礼与法,秦苏还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不是正解,但荀况说得一点自己很认同,平等、自由!对或不对,走走看看。

“恭喜荀兄,顺利凝聚浩然气!”秦苏见荀况已然回神,起身抱拳道。

“元兄,多谢指点!荀某确实收获良多。”荀况不顾秦苏阻拦,坚持一拜。

“与我可没什么关系,是荀兄见微知着,迅速找到了自己的路。”秦苏摇头笑道。

“这就算是入品了?”秦苏继续问道。

“嗯,按武道真气算的话,算是入三品了。”荀况这才表现出喜不自胜的神情。

秦苏既惊叹又无语,怎么就入三品了?这不欺负人呢嘛,这儒家书生都是如此吗?早知道自己修什么武,读书好了啊。

荀况看着秦苏变幻不定的神情,忍不住哈哈笑道:“元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虽是三品,但与你交手却是不敌的,另外也极少有我这般一次跨入三品的例子,这确实要感谢元兄的点拨,一语惊醒梦中人!”

“为何三品还不敌我?”秦苏纳闷道。

“那是因为武道以锻炼身体、武技为先,低境界我等书生如何与你们相抗,更不用说交战经验了,浩然气虽有淬炼身体之效,但需要极漫长的时间,我现在不过身体素质较普通人好上一些,实际交战也就只有一击之力。”荀况笑笑,颇为自谦道。

“一击之力?”秦苏半信半疑。

“是的,目前只能是将浩然气凝聚一束,如暗器般激射出去罢了,不如你远矣。除本身自有一定辟邪驱除阴死气的功效外,儒家读书人的攻击方式也是要从圣贤书中感悟而来,人人不同。”荀况点点头,耐心解释道。

“确实很神奇!”秦苏这才知道原来修炼竟是如此不同,不知先人竟是如何探索出来的,实在让人惊叹。

“那你已凝聚浩然气,还要继续游学吗?”

“当然,也正好稳固境界,并与心中所思所想进行印证。”

……

梁都城外以北,明明是一座雄伟峻奇的高山,却不知为何总给人一副破败的印象。

山中小径,一老头悠哉游哉负手而上,但速度却是极快,一步丈许外,嘴里哼着不知是什么的小调:“走一程,又一程,走一程,又一程,走哇那个走哇,走哇,走也走不尽哎嗨哎嗨呀……”

“你咋不死外边得了,我让你去看一场生死战,你呆了两个多月,怎么着?你还顺道把死人送去阴曹地府了?那你咋不留下呢,回来干啥?”小径尽头,有个高大的老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对着小老头一顿数落。

“留不下,留不下,阴曹地府可没好玩的。”瘦小老头腾空而起落在一旁,随意一躺。

“咋样?”

“就那样。”

高大老头一巴掌拍在小老头脑袋上,怒喝道:“你下山快三个月,回来就跟我说三个字?”

“可不就是那样嘛,一枪捅死了那个娃娃,你还让我说啥!”小老头跳脚反驳道。

“倒是还行。”高大老头又是吧嗒吧嗒两口烟。

“哎,我碰见个武道好坯子,想收个徒弟了。”小老头见不再想打自己,再次躺下。

“咋?耐不住了,不是你说的破传承断就断了吗?”高大老头讥讽道。

“不太一样,像是古册记载的那样有种神秘感!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不一样。”

“放屁,就你能碰见?我咋没碰见,师父、师祖,太师祖,再往上那些老头子,谁也没见过。”高大老头迅速起身,一脸的不相信。

“真的!爱信不信,我就跟你说声,反正过两天我打算再出趟门。”小老头撇撇嘴,懒得解释。

“随你便,老骗子一个!”

“呸,放你娘的屁,我是被哪个王八蛋骗来的,你好意思说我老骗子?”小老头瞬间从躺着的状态直直挺起身来,破口大骂。

高大老头讪讪一笑,却转身离去,眨眼间消失。

高大老头离去瞬间,山顶此处忽然寒风呼啸,然后不知疲倦呜呜的叫着,似乎不满被阻碍压制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