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京都，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这里风景极好。

这就很像大部分的人，只要有机会，总会愿意去尝试下攀登珠穆朗玛峰。当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时，终于立于世界之巅，然后去俯瞰整个世界，那感受一定是无与伦比的。

再比如2001年，一位富豪，会愿意花费一亿的金钱、加上一年的时间，跑去太空，俯瞰一下地球。

咳咳，白日梦想想就行，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会，而有条件的人也未必会努力创造机会。

路易现在，最想不通的就是：叶晴岚，十七岁就已经拥有大把机会的人，为什么就能硬生生地把自己给作死？

最后，他总结出来一条，叶晴岚绝对不是一个能靠普通逻辑去解释的正常人。总之，得保持距离，她相当危险。而之前员工们的辞职行为，他已经原谅并理解了。

太阳已经往西斜去，视野虽好，但风很大，也有些冷，毕竟现在只是5月初。

路易抱着毛毯，露出来的一截健壮而肌肉匀称的臂膀，显示出他非常健康。但即便如此，他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忧伤。

“乔，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们再等等吧，叶迟早会打电话......我给她再打几通试试。”

乔此时正打算将风衣披上，她已经换下了睡衣，里面穿着的是一整套香奈儿当季的中性裤装，精致且价格不菲。

她皱了皱眉，开始上上下下，仔细地整理起衣服的皱褶来，注意力显然并不在路易身上。

路易自顾自地拨出了几个电话，并没有人接听，他有些气愤地，又按出几个电话，最后败下阵来。

他裹了裹毛毯，打了一个哆嗦，脸上的表情更加阴霾了。

这时，乔终于转过头来，看向路易，轻柔地问道，“这套衣服，适合我吗？......不是定做的，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唔，亲爱的妹妹，你就算穿着和我一样的休闲服，只会比我帅上十倍。我们需要一些大众的衣服，这样才能更好地和员工们打交道。”路易打起精神，打量了乔一番，自认为真诚十足。

乔有些郁闷地看着路易，她虽然对外隐瞒身份，但这不代表她就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女孩子穿衣服，很多的确是为了给别人看的，但乔绝对是属于那一类——先给自己看的女孩子。

路易这么缺心眼，也不知道是如何讨好那些要求极高的单身美女。

乔只要想到，这个木头一样的大个子，靠着一张脸和稍微收敛的表象，就能轻松俘获大多数人的好感，就觉得不公平。

因为她办不到。

即使她有一张更加精致的脸，更加聪明的头脑，更加优秀的能力，甚至是更加引人注目的社会地位。

如果她想要和某个人交朋友，需要比路易付出更多的心血。比如：她会为此提前做几天甚至几周的功课，了解和阅读对方感兴趣的东西，再比如：她会为此特意定做一身衣服，这样能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即使是这样，往往在她还在准备的阶段，路易已经用一顿饭的时间，和对方聊成了亲密关系。

乔甚至为此多次请求父母，让她去参加那些乏人问津的交往培训课程。

结果显而易见，那些课程并没有让乔变成路易；相反，路易觉得，那群无良的商人把乔给教傻了。

“乔，这里风真的很大，放过你的衣服吧，我已经感受到它们在痛苦地呻吟。如果你在直升飞机上喝饮料时，不小心弄脏了你的风衣，难道你要重新飞回来，再换一件吗？”路易抱着毛毯，再次真诚地开口。

哦，对了，还有一件让乔更加挫败的事，那些和路易共同的朋友们，在和她一起的时候，最起劲的话题永远和路易挂钩！

“我当然要再飞回来，然后换一件！”乔顺了顺自己的短发，有些气鼓鼓地向路易走过来，“我的手机呢？”

乔的身后，一架呼呼打转的直升飞机，刻着GE的金色标志，正是神娱的英文缩写。

路易的脸，就这样，轻易地抛开了忧伤，双眼笑成了两弯明月，伸手开心地掐了掐乔鼓出来的腮帮子，“我觉得，你可以再带一件风衣，或者两件，以备不时之需。”

在他眼里，这样的乔，是在向他撒娇。

“哼！需要你来提醒我吗？别忘了，从小到大，你任何一门功课都不如我。”乔拍掉了路易的大手，从他抱着的毛毯里，抽出自己的手机，长腿一迈，潇洒地走向直升飞机。

路易张了张嘴，想拦她下来。

叶晴岚，真的值得乔如此兴师动众吗？

路易是一百个否定。哪怕她的确是个天才，外界误解了她，但又能怎么样？

一个叶晴岚，换取神娱大部分人的心安，怎么看都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路易心中，叶晴岚已经和危险挂上了绝对的等号。

即使原先的叶晴岚，的确可以撑起一个美术总监，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一款游戏的研发，靠的是团队，绝不是个人。

路易还在心里排演着挽留乔的台词，但乔已经准备钻进直升飞机了。

她的背影纤细而精致，就和她的声音外表一样的温柔漂亮，但这并不代表乔。

路易清楚这一点。

强大的、目的明确的执行者，更符合乔一点。

他开口道，“快去快回！如果叶和资料上一样，一脚踢飞她！”

“当然。”乔转过头，温柔地笑了。

“注意安全！我需要你的电话。”路易现在的心情，比较像是大哥哥送小妹妹进老虎窟窿。

就算害怕的应该是老虎，他也一样担心。

叶晴岚，性别女，身高1米78（比乔高了10公分），4年前，在全球知名的暴雨游戏总部，当众“杀”了自己的上司。

乔还是微笑着看向路易，路易眼里的担忧，她早就读懂了。

忽然，她飞速地向他丢出一记闪电般的手刀，眨眼间又恢复成原先温柔可爱、人畜无害的样子，仿佛刚才她什么也没有做。

鸡皮疙瘩爬上了路易的手臂，让他不禁想起了下面办公室里，还躺着，一张可怜的、断成两半的老板桌。

他低了低头，抿了抿嘴，哑然失笑。

GE的标志，缓慢地升空，然后飞远，最后消失在路易的视野里。

和路易担忧的心态完全不同，乔此时坐在轰鸣的直升飞机里，安静如画。

片刻，她不自觉地哼起了歌，脸上泛起温柔的笑。

她甚至有点小激动，带着多年不见的“相思”。

此番前往，乔计划将神娱“美术总监”的聘书，亲手交到叶晴岚的手上，然后促膝长谈，要让她心甘情愿、并快乐地接受，绝不是去踢飞她。

对于公司其他人的反抗，她已经全部计划好了，包括路易在内。

很简单，就是瞒着。

美术总监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说的简单点，研发过程中，他只需要不断地修改各个美术组的作业，提出评语，把控游戏的整体风格，符合游戏内容。

叶晴岚这样的选手，还能承担掉大部分3D模型制作。

她只需要有一两个能干的助手，那么即使不和公司的其他人见面，也是可行的。

乔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瞒着所有的人，偷偷地将晚宴的巧克力带回来，然后趁着洗澡的空档，藏去阁楼的甲板缝隙里，接着她会数着时间，等到半夜里保姆保安换班的时候，抱着一壶奶茶，偷食那么一小会儿。

她当然能够找到借口，让父母偶尔接受她晚上吃甜食的行为，但这没有成就感啊。

有一种身心的喜悦，叫做“偷来”的快乐。

路易搜集资料的能力，是无人可比的，不过在乔眼里，他有时还是不够谨慎，所以容易忽略一些细节。

叶晴岚，16岁考入京都第一大学，17岁在网上发布了几个游戏短视频后，很快走红。独特的游戏视角，与众不同、偏写实且成熟的审美，呈现出一个初具雏形的游戏世界，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提出了搭建完整世界的想法，其野心和潜力可见一斑。在校期间，她开始陆陆续续收到一些游戏公司的橄榄枝。最终，19岁大学毕业前夕，被全球顶尖的游戏公司——暴雨游戏高调录用。

出国半年后，她的人生轨迹便开始走起了下坡路，之后的，就和神娱人事所了解的，一般无二，只是少了一些具体的细节。

也是这些细节，让路易非常担心。

叶晴岚的本性，如果真的和旁人评价的一样，那么她就是个行走在钢丝上的人，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单纯。

再详细的资料，也会漏掉一些东西。

比如，叶晴岚的人际关系，就时间线上，她和乔似乎没有交集。

路易刚搜集到的资料，其实都是经过二次加工的，因为总有些人会特意花精力去保护隐私，比如像是乔这样的。

叶晴岚大二出名的那一年，乔恰巧也在华国，并且就住在京都。

她俩曾经有过短暂的交集，当然，一切都是乔“处心积虑”的设计。

——

乔一直很自信。

她把握着手中的金钱，把控着自己的地位，掌管着自己的人生，从容地做着每一件认为对的事情。

而这样的乔，对叶晴岚抱有很大的信心。

她相信她，一见如故似知己的那种。

这个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即使所有人都会变，但她不可能会变，因为没有理由。

乔想着。

她如果说过要爬珠穆朗玛峰，要去火星，要出太阳系，那她这一辈子就只可能做这一件事情。

乔觉得，叶晴岚和她是同一类人。

在直升飞机，穿越云层，从华国的北面，往南方水乡飞去的这短短的一两个小时内。

乔选择性地遗忘了叶晴岚的“杀人”事件。

但这并不代表路易会遗忘，恰恰相反，他只记住了“杀人”事件，而如果乔万一发生点什么，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

“啦啦啦啦”手机唱起了欢快的歌曲。

路易随手按了免提，双眼还黏在电脑屏幕上——他得到的新资料，一张又一张，关于叶晴岚在米国的照片。

他等了半天，没人回答，便开口道，“HALLO”

电话那边，很快用英文和路易交谈了起来。

手机上显示着“YE”两个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