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姑姑还在叙述，语气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却揭发了一起血淋淋的真相。

“皇后娘娘那个时候就有些怀疑，后来一查，每回嫔妃们能拿到那种料子的时候都与她三次怀孕的时间吻合。”

“娘娘不敢找宫里的人查，只偷偷的弄到了一小块料子，让我趁着出宫采买的时候，找民间的大夫查。问了好多人，直到一个年纪很大的大夫，他认出了这块料子上的香气。”

“这种香气的原料出自于南蛮，闻上去只觉得有淡淡的清香，其实对于怀孕女子的胎儿伤害极大。妇人怀孕的时候看不出来，孩子生下来还是好的，接下来逐渐衰弱，一般在一个月内就会死于先天不足。”

王姑姑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激动：“当时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皇后娘娘，娘娘立刻就病倒了，若不是因为腹中还有您，她怕是立刻就要去了。原来她的两个孩子，都是被人用这种隐秘的手段害死的！”

听到这里，吴湛有些手脚发凉，他颤抖着语气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那为什么，我会变成思贤侯府的孩子。”

王姑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叹息说道：“也都是巧合罢了，当时皇后娘娘悲痛欲绝，却苦于找不到幕后真凶，她谁也不信，只信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思贤侯夫人当时刚好也怀着孕，孕产期都差不多，于是娘娘趁思贤侯夫人进宫看她的时候告诉了夫人这件事情。”

“当时的那个民间大夫给了娘娘一些丸药，服用下去可保胎儿无碍。可是娘娘担心幕后之人会继续对婴儿下手，娘娘两次生的都是皇子，若是公主，想必那人就不会冒险了。”

公主在齐国这样的地方是不可能继承皇位的，甚至连封地都不会有，最多成年出嫁建一座公主府就是了。

谋害皇室血脉是大罪，特别是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动手，若是被抓住了是要诛九族的。

“娘娘笃定幕后之人不会为了公主去铤而走险，于是与思贤侯夫人细细谋划，在生产前几日去民间偷偷买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打算到时候把女婴换进宫，当然，如果娘娘生下的是公主，就不必换了。”

“那表妹就是那个女婴吗？”吴湛觉得不太像，表妹从小跟自己长得就有几分相似，怎么会是民间抱来的女婴？

王姑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叙述：“那天，皇后娘娘发作了，生下来一个小皇子，也就是您。可就在这关键时刻，那户收了钱的人家临时后悔，带着女婴全家一起跑了，紧急时刻又不好闹出太大的动静引来别人注意，我们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思贤侯夫人得知之后，吃下足量的催产药，想要搏一搏，没想到真的生下了一个女婴。于是就按照原定的计划，把两个孩子交换，就这样生活下去。”

吴湛消化了好久这个事实，才颤抖着声音问道：“那皇后娘娘，和思贤侯夫人，后来怎么都去了呢。”

王姑姑说道：“得了公主，果然就没有出事，但是皇后娘娘一直想要抓住幕后真凶，却一直无果，反而把身子累垮了，最终香消玉殒。”

“至于思贤侯夫人，她是因为府上的大公子去了，又得知亲妹妹去世，接连打击之下受不住，也跟着一起走了。”

吴湛没有想到这当中还有如此曲折离奇的故事，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对他冷淡，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我父亲，思贤侯，他知道这件事吗？”

吴湛不知道期望从她嘴里听到怎样的答案，但是他实在是太想知道真相了，太想知道这些年，是父亲根本没有责任爱他，还是真的不在乎他。

王姑姑告诉他：“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思贤侯当时刚好在外公办，他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况且此事牵连过大，我们也不便让太多人知道。”

所以父亲，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对他冷淡。

吴湛有些失落。

“所以二公子，您不能因为一时之气惹怒陛下啊，您身上有责任。您要走到高位，查出幕后真相，恢复身份，这样皇后娘娘在九泉之下才能瞑目啊。”

王姑姑的声音在那一刻像极了杜鹃泣血，听得人心底发慌。

吴湛已经说不出言语来反驳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和自己这么多年以为的亲生母亲，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就为了让他活下去，最终母亲还郁郁而终。

他此时此刻再也说不出他什么都不在乎的话语。

王姑姑见似乎说动了他，放缓了语气：“皇后娘娘当年是逼不得已，要保您的命才把您换出去，相必她也是想看到您认祖归宗的。”

吴湛脑子里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他很快的捕捉到了这个想法：“当年我母亲，为何不向陛下求助？”

王姑姑一时没有说话，场面安静了下来，她似乎是在努力回忆。

“当年老奴也说要告诉陛下，可娘娘说，娘娘说此时要做到来之不易，宫里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能力，陛下就是其中一个有如此能力的，她不能冒这个险。”

皇后与陛下算不上夫妻情深，彼此只是相敬如宾罢了，陛下给予皇后应有的尊贵，皇后努力做好后宫之主的职责。

吴湛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脑海里浮现母亲当年在这宫里举步维艰步步为营的艰难状况，一个怀孕的妇人，接连失去自己的两个孩子，连自己的丈夫都没办法完全信任，保住了自己的最后一个孩子，却还是孤独的死在了这深宫里。

母亲她最后，是不是想见他一眼？

母亲她最后，有没有幻想过儿子以后的模样？

吴湛将心里的这些想法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王姑姑已是泣不成声。

她从小陪着皇后娘娘长大，却又无能为力的看着她陷在这深宫里，最终被吞没无影。

她想起娘娘临终前，抓着她的手，笑道：“我希望湄若能健健康康的长大，我那孩子也能开开心心的过一生就好了，他们都不必得知真相，真相未免太过于沉重，我不愿意他们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