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睁开眼，入目是一个洁白的吊顶。

他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装点精致的房屋内。

想到此前因为力竭虚晕了过去，他最后一眼见到的人是萨文茵，便开口道：“萨真人……咳咳咳！”

他声音沙哑，骤然开口，却把自己给呛到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童子，见到李澈醒来，笑嘻嘻道：“你小心些，半个月滴水不进，油盐不食，身子虚得很，且快躺下吧！”

李澈心下微转，便知道此人必定是服侍萨真人左右的童子，不敢托大，坐着拱手，问道：“这位仙童是……”

“不用叫我仙童，我唤作孙宜，真人都叫我小童，李师兄也这么唤我便是。”孙宜走到房间中心的茶案边，放下了一壶清水，先倒了一杯盏端给李澈。

李澈哪敢把炼神真人的随伴童子一口一口叫做“小童”，双手接过了水，问道：“孙仙童，萨真人呢？”

说着先抿了一口水，吞咽下一粒辟谷丹丸，将清水一饮而尽。

孙宜主动伸手接过杯盏，端着站在卧榻边，笑道：“萨真人正在操持这艘‘金焰弥天舟’，师兄你就不要去打扰了。”

“你体内精血与真元全都虚亏过重，肉身又受了重伤，半月来第一次转醒，整个人都虚得很，还是好好疗养吧！”

说罢，挠头补充道：“这是真人的话，不是小童胡诌。”

李澈奇怪。

真元虚亏他很清楚，与周祝煦战至最后一刻，他是一滴真元也再运化不出。

若非最后印玺自主施为，不知怎么催动了那团黑雾，最后仵彰蛇女扑来那一下，只怕自己当场就要殒命。

但精血虚亏又是怎么一回事？

整场斗法，如果要说流血，周祝煦流的明显要更多，而他，只有最后被匕首刺穿肩胛那一下是切切实实伤到肉身。

这……

李澈一时不解。

孙宜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方才醒来，精神仍还有些恍惚，走到茶案便，又倒了一杯水，放到了李澈榻边。

“李师兄，你好好将养吧，咱们再没有几日就要到山门了。”

李澈微怔，问道：“宸虚派？”

孙宜掩嘴笑道：“那不然呢？李师兄你就好好歇着吧，脑袋都有些转不了过来了呢！”

李澈尴尬地摸了摸鼻头，知道自己险些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想了想，盘膝坐回了榻上，说道：“萨真人那边，还请仙童替我问好。”

“自是该的！”孙宜一笑，躬身行李，退出了屋外。

“呼……就先回复法力吧。”

李澈吞服下一粒乌油丹，便就开始打坐炼气。

这一修炼就是三日，期间孙宜每日都会来访，一来替他添水加茶，问他有甚所需，再则确认他的情况，汇报给萨真人。

三日的功夫，本就不多的乌油丹消耗殆尽，好在李文琛送予的香膏散足够多，李澈的法力徐徐回复。

也不知是否因为生死之战的缘故，体内法力亏空至尽，待完全恢复时，他惊喜地发现，自己一身法力似乎又有所精进，已然来到了筑基中期巅峰，随时可以突破进入后期。

只不过气血却没那么快回复，李澈的身子仍旧虚亏的很，走动快两步，或者深蹲后起身，整个人还是会头晕目眩，有股乏力感觉。

他身上并没有补气血的丹药，想着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法力又已全数补足，暂时就没别的事了，索性起身推门而出，打算拜访下萨真人。

对方将自己从御虚魔洞手里救下，又吩咐随侍童子妥帖照顾，这大半月来，之前还可以说没有回复，不好出门，眼下却不好再窝缩在房间内不闻不问。

他推门而出，就见到堂厅内，孙宜靠在一张桌案边打盹，听见动静，睡眼惺忪地醒来，揉了揉眼睛，唤道：“李师兄？怎么了？现在是夜里。”

李澈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待在屋内，已经昼夜不分，略有歉意道：“没别的事，孙仙童，未知萨真人在何处，李某想去拜访见礼。”

“我在舷首，你自上来便可。”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孙宜一下子惊醒，补充道：“我领师兄去。”

李澈按住了他，笑道：“这些天仙童劳累了，这会儿没事，你多休息，我自去便可。”

“哦，”孙宜没有勉强，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指了指大门外，“出去后，沿着主通道右转，上去了就在甲板。”

李澈拱手，推门而出，按路线上了甲板，在舷首处看见了负手而立的萨文茵。

他走近几步，拱手躬身，恭恭敬敬道：“萨真人，今次多谢您的照料，否则我只怕凶多吉少。”

萨文茵转过身，打量了他几眼，淡淡道：“法力回复了？”

李澈称是。

“活筋散，拿去，补益气血的！”萨文茵手上红光一闪，抛过来一只巴掌大小的玉瓶。

李澈大喜，双手接过，再次道谢。

他来此本只是为道谢，尽好晚辈礼仪，眼见萨文茵之举，便顺势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萨真人……你可知我为何气血会虚亏如此严重？”

萨文茵却好像知道事情原由，反问道：“你不知晓？”

李澈摇头。

“你体内那头鬼物呢？”萨文茵突然毫无头绪地问起此事。

“那鬼物正如我所说，是与那肥扶咒誓之约，稍后就要释放……”李澈以为对方在追究自己身怀魔门鬼物这件事，话说一半，突然怔住，“与这头鬼物有关？”

萨文茵颔首，“我不懂御虚魔洞的术法，但我估计你现在要想将那鬼物释放，该是没有那么简单了，你们说不定已经缔结某种契约关系了。”

“啊？”李澈没忍住发出疑问，“何意？”

他沉神内视，见到了丹田内那团一动不动的迷蒙黑雾。

“且试着招唤看。”萨文茵提议道。

李澈不解，“怎么招唤，我没学过御虚魔洞……”

话音未落，他想到了肥扶交给他的那本卷册，脑袋里浮现出开篇的几句口诀，体内真元游流，身后蓦然出现了一片扭曲诡谲的黑色空间，那只牛角骷髅复又探出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