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焦躁得不行，有点想哭。

她焦虑了好久，抬起头问苏南辰：“真就没有其他办法，让小安恢复正常了吗？”

“没有。”苏南辰缓缓摇头，“小安发病时的状态，你应该是清楚的。从刚刚清醒到现在，他一直在大哭大闹，说要找妈妈。”

“我的天。”

千夜到抽了一口凉气，心里难受得厉害。

那么小、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为什么要遭遇这些事情。

其实仔细想想，这都是因为她啊。

如果她当初没有喝多了酒，没有坚持要去外头散步，她就不会遇见那个于总。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都不会发生了……

“苏南辰。”千夜看向他，惭愧地低头，“对不起。”

苏南辰皱眉，不解：“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因为……小安。”千夜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是我害了小安。”

她？

害了小安？

苏南辰扬眉，很快明白了千夜的想法。

想通了这一点，苏南辰并没有任何的疏解感，而是气得冷笑起来：“千夜，你到底觉得我是什么人。我像是会为了这样的事情随意把怒气发到你身上的混蛋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千夜连忙摇头，“我只是……”

“行了！我不想听。”苏南辰冷声，“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忘记你关于这些事情的荒谬发言。我苏南辰就算再不堪，也不会把这种事的责任推给一个女人！”

千夜咬了咬唇：“我知道了。”

苏南辰低头看了她一眼，逼着自己收起火气：“你好好休息，我去看小安。”

“你要去看小安？”千夜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我也想去。”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千夜身上那些管线如此刺眼。

“你去什么！”苏南辰恼怒蹙眉，“你有什么好去的。你自己的身体好了吗，就要去看小安？”

“没有。”千夜摇头，“可我想去看看他。”

她对小安放心不下。

苏南辰皱着眉头看着千夜，眼神严厉，想让她自行退却。

然而千夜坦荡荡地迎着苏南辰的眼光，没有一点要退缩的意思。

两人对视许久，苏南辰终于放弃。

“行了，我知道了。”苏南辰转过头，语气冷漠，“你按床头的呼叫铃，让医生过来看看。要是他们也同意你去看小安，我就不拦着你。”

“真的吗？”千夜一下子就开心了，漂亮的眼睛如月牙般弯起，“谢谢你，苏南辰！”

没有苏南辰的阻碍，医生应该也不会拦她的！

千夜的笑容那样灿烂。

苏南辰看得呆了呆，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医生很快赶到。为千夜做了一番检查之后，答应她去看小安的要求。只是，医生同时也要求千夜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让几个护士推着她去看小安，中途不得乱动，尤其是头部不能乱动。

为了看小安，千夜默默点头，都答应了。

一切准备停当，两个护士推着千夜的病床，将她带到楼下小安的病房里。

离病房越近，孩童的哭闹声就越是清晰。

千夜听得心头发紧，心口狠狠揪了起来。

小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不会这样随意哭闹。

他现在该是有多么难受，该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哭成这样。

想到这些，千夜简直一时一刻都不能等。

她匆忙推开门，低喊一声：“小安，我来了。”

房间里，哭声骤然停止。

小安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挣扎着就要来抱千夜：“妈妈！”

他终于看见妈妈了！

“小安，你别动。”千夜连忙制止他，“你刚受了伤，不能随便移动的。“

小安不情愿地低头：“小安知道。可是……我怕妈妈走掉。”

最后几个字语气委屈，几不可闻。

苏南辰听了这样没有出息的话，顿时冷哼一声。

小安缩了缩肩膀，瞬间就不敢说话了。

千夜看得直叹气。

她理解苏南辰对小安的强大期许，也清楚小安现在的状态的确过分不安，甚至能让人跟着他一起不安起来。

可是小安才几岁？不大的一点儿，还受了伤。现在正是他脆弱的时候，他们怎么还能对他提出诸多要求呢。

千夜没再理会苏南辰，努力伸手握住小安的手，微笑：“别怕，也不用担心妈妈会走。妈妈就在这里陪着你，哪儿也不去，好不好？”

小安眼睛立刻亮了，点头：“嗯，好！”

千夜笑笑，拍了拍小安的小肩膀。

察觉到千夜的抚触，小安依恋地闭上眼睛，心底的安全感浓了不少，呼吸很快变得均匀。

他睡着了。

总算是睡着了。

苏南辰吐出一口气，看向千夜：“你太惯着他了。”

声调冷清，倒是没什么怒气。

听起来，苏南辰是在叙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向千夜兴师问罪。

明白了这一点，千夜也就没有不开心，而是耐心解释。

“苏南辰，小安年纪还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多本能都还没有发育完全，自我控制也很薄弱。你强行要求他做到你的标准，那是不行的。”

苏南辰听得拧眉。

于理，他知道千夜说得对。但是于情，他不想承认。

“小安是我的儿子。”苏南辰最终沉声说，“我的儿子，不能有这样柔弱的情绪。”

这人可真是……

千夜听得叹气：“但小安现在就是很不安啊。你能怎么样呢？”

难道就为了虚无缥缈的要求，就要逼着小安改掉自己的本性，从此对一切事情都变得波澜不惊吗？

倘若真的是这样，那小安未免也太可怜了一点。

苏南辰微微抿唇，不说话了。

千夜偷偷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有点不放心，小声问了一句：“哎，你不是生气了吧？”

“没有。”苏南辰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向千夜，“我在想，你真的很像一个母亲。”

千夜一愣：“啊？”

苏南辰的语气太过平静。一时间，她居然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变着法的嘲讽她，还是在夸奖她。

“没什么。”苏南辰很快别过头去，仿佛千夜刚刚听见的一切只是一场错觉，“你休息吧。”

话音未落，他直接转过头，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