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是很简单的问题，可偌江却迟迟没能回答得上来，夜舟见她逐渐垂下了眸子，顿时发现事情不对，立即抓住了对方的手：“怎么回事？是不是轻宿他们出事了？他们在哪儿？”

“夜舟……你冷静点，你才刚醒过来身体还没好，不能这么激动。”

“你先告诉我他们到底在哪儿！”

面对夜舟的质问，偌江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夜舟，我说过的，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什么意思，君主不是已经死了吗？”

“君主是死了不错，可轻宿他们的身份是不会变的，君主的死太蹊跷，大公主为了稳定人心，不能将真相公之于众，百姓们需要一个答案，所以……所以大公主将所有的一切都按在了地之氏族的身上，轻宿……已经被驱逐了。”

此话一出，夜舟的身体顿时僵住，一股恶寒席卷全身，那种无力感像是坠入了一个黑洞，她奋力挣扎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驱逐，明明是早就已经预料到的结果，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这么难过？

原来过去真的无法改变。

可轻宿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却是他们？

“轻宿的族人呢？”夜舟问。

“他们没能承受得住祭祀的力量，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只有轻宿，他体质特殊，天分极高，撑了下来。”

偌江迟疑了片刻，劝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这是没办法的事，大公主也是无奈之举，轻宿虽然被驱逐，但好歹留着一条命了，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夜舟闻言却笑了：“你认为这真的是一个好的结果吗？他的族人全都死在了他面前，还被神都驱逐，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外，要怎么承受往后的痛苦？若这对他而言真的是一个好结果，他又怎么会在天都创造新的族类做出那些事？现在这个结果，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人难以接受。”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居然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地之氏族的人。

一个身份，真的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结局吗？

夜舟从不是个信命的人，她也不接受这样的命。

她强行从床上起来，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走，偌江见状赶紧拦住她：“你要去哪儿！你现在哪里也不能去！”

“去找止曦，去问清楚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去让她将轻宿带回来！”

“你疯了吧！大公主现在已经是神都的新君主了，她下的命令是不会收回的！”

“那也要向她问清楚，在她眼里地之氏族的命就这么不重要？难道他们就不是神都的百姓了吗？天下人是天下，难道一人就不是天下了吗？”

“夜舟……”

“你想问我什么？”

突然，止曦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夜舟和偌江立即停止声音。

一个月不见，止曦已经换了身衣服，她现在是神都的君主，连眼神都更像一个王者了。

止曦扫了眼面前的人，眉头微皱：“你才刚醒过来，不该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大夫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反正还没死，以后总有休息的时候，我有话想问你。”夜舟道。

“是关于轻宿的事？”

夜舟点头，止曦看了眼旁边的偌江，偌江会意，随后离开了寝殿。

殿内就只剩下止曦和夜舟两人，止曦将她扶到床边坐下，又给她倒了茶水，动作很是轻柔。

“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先喝口水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为什么要将轻宿驱逐出神都？”

止曦挑了挑眉：“偌江应该已经告诉你了。”

“我想听你亲口说，明明这件事与他们无关，为什么要让无辜之人承受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你不觉得这样对他们太不公平了吗？”

夜舟的眼神冷得刺骨，止曦早就料到这一天，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缓缓说道：“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地之氏族触碰禁忌炼金术是事实，他们一族原本就是这样起家的，禁忌炼金术的确是歪门邪道也是事实，天都禁止禁忌炼金术更是事实，仅仅是这个身份就够将他们处死了。”

“我知道你和轻宿是好友，不接受这样的说法，可轻宿不是我的好友，我没有必要为他着想，我之前是神都的公主，现在是神都的君主，身为皇室，就应该为自己的子民着想，虽说祭祀的事是由父皇而起，但你要清楚，皇室可以有丑闻，但决不能有这种能动摇地位的丑闻。”

“一旦祭祀的事宣扬出去，毁掉的不只是父皇一人的名声，还有整个皇室的可信度和人心，到时候神都不会再有人信仰皇室，有心之人有机可乘，神都会陷入一片战乱之中，而战乱会带来的后果就是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作为君主，我必须避免这样的结果出现，所以舍弃一小部分人，保住大部分的人，这就是我的选择，轻宿是地之氏族的后人，这个身份就是这件事最好的遮羞布，为了神都的安定，他必须作为替罪羊，原本他应该被处死，但看在你和他的交情上，我只是将他驱逐出去，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止曦和夜舟的身份不同，所站的角度也不同，或许夜舟会认为止曦这样对轻宿不公平，可她却必须要为整个神都着想。

夜舟咬着牙，她无法说出止曦的做法是错误的，作为一个君主，止曦舍小保大是为了神都的安定，而她只是作为轻宿的朋友对此感到不公而已。

看着陷入沉默的夜舟，止曦无奈地长叹了一声：“止鱼，你是神都的公主，你的一切都是为了神都安宁，神都的百姓有千千万，不止轻宿一个，你可以与他相交，可在抉择面前，你必须要懂得取舍，希望你不要怪我。”

“好好休息吧，你的身体要过段时间才能恢复，这些日子少出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