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宫雪霁转身走后。倪彩一个伫立风中许久。他深深的检讨自己。倪彩知道很多人觉得他骄傲得几乎目中无人。可是自己从内心中没有过看不起任何一个人，或许有人令他鄙视，那是极个别的，甚至是公然与倪彩三观冲突的。倪彩也不曾在某个人背后指点评论，他一贯是当面锣对面鼓的针锋相对。甚至诉诸挥拳也毫无畏惧。

宫雪霁一直在倪彩身边，总能提前一步为倪彩打理好处理事情所需要的周边。如今，宫雪霁一头扎进凭爱咖啡，白天从不主动来这边办公室了，但是遇有什么事需要她时，她总比大家想象的时间快的出现在凭爱医疗。晚上，无论多晚，宫雪霁都会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无人碰到她。但是翌日大家上班，都能从各式各样的细节发现宫雪霁来过。或是办公室冰箱里多了杯饮料；或是发到宫雪霁邮箱的文件已经处理妥当，甚至按需要打印好放在了桌上。唯有倪彩是真的感受到了宫雪霁的不在凭爱医疗了。几次他忙得焦头烂额时，会一把拉开办公室冲宫雪霁的办公室喊：“宫秘书！”然而，只有偶尔路过的员工看他一眼，无人应答。他才意识到宫雪霁不再从对面的办公室出来了。

杜娟时不时打电话给倪彩，并且频率越来越高，逐渐发展到一天几次。这天吃过中午饭，倪彩回到办公室，想一个人坐下来静静待一会儿。电话又响起了。还是杜娟的铃声。上午就已经接了三次了，现在的内容只有一个。这个了几个小时，会不会还是那些反复的话呢？

“你吃饭没有？”电话一接起来，倪彩抢先说道。

“我吃不下，除非你来请我吃饭。”杜娟说。看来话题依然会重拾。

“好吧。看来你也加入中年减肥的队伍了。”倪彩打趣，他实在不想这么快切入正题。

“你吃过饭了吧？”

“我今天吃的午饭，让我想变得好说话都不可能了。最少得等明天了。”倪彩还是说着玩笑话。

“什么意思？”

“今天，我吃的是花城最经典的美食啊。”

“牛肉汤？”

“不对。是驴肉汤。犟驴。比牛肉还强。”

“就是喜欢吃肉，中年人了。得注意节制欲望了。”杜娟也出乎意料的开起玩笑。

倪彩觉得她不会再提旧话题了，这才来了讲电话的兴致。“说吧。杜董事长，有何指教？”

“我能指教什么啊？我是奇怪一件事。刚才翻看手机才看见的。”

“什么？看见什么了？这么想着跟我分享啊。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吧？”

杜娟对倪彩的话中带话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说：“怎么凭爱咖啡一下子开三家新店。这是什么节奏啊？我也是加盟商啊，怎么一点风都不知道？”

“谢谢你告诉我信息，我连开三家新店都不知道。”

“你呀！对我可不仅仅是有意见啦。是不是有点仇恨了？”杜娟的话虽然狠了点，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带一点蛮不讲理夹杂一些顽皮。这也是让倪彩头痛的地方，杜娟就是这样，始终口口声声对倪彩的凭爱医疗多么多么有力，一边又对自己可以左右的令凭爱医疗进退维谷的局面不时提出各种理由，而不想急于改变这令各方都头痛的处境。倪彩一度认为杜娟是真的想假借自己曲线限制柏拓年，但是越往后看越不像这么回事。柏拓年可预见的时间中，根本不可能攫取到什么？也不会与麦默瑞分食医生眼的利益。这不仅仅是医生眼还未上市，即便上市了，他们也不可能起争执。因为，这医生眼的技术核心每个人都清楚。倪彩和正珺这一对铁拍档就是全部。

“我真的一无所知。杜董事长。”

“这消息上说，宫雪霁董事长，柳晴总经理，还有顾问章德胜。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倒是这照片上还真没有你的影子。”很显然，此刻杜娟正在看这这条消息。

“这还有窦青云窦总夫妇，正珺，还有李飞，唉。如今李飞都忘了他娟姐了。喂。倪彩，你打开凭爱咖啡的订阅号看看呗。别说你没有啊。”

“好吧。你等一下啊。”倪彩几乎从来不看公众号和订阅号。他不舍得自己的时间被别人精心构造的信息牵制。更何况，自己几乎天天更新凭爱医疗的订阅号，已经有些累了，虽然文章越写越得心应手。但是日久天长，疲惫是任谁都躲不开的。

打开了，倪彩也看到了一系列新店开张的照片，有北京，有绿城2号还有一家绿城新区店。倪彩猜到北京一定是窦青云投资加盟的，绿城新区是章德胜投资的，可这2号，他想不出来。杜娟之所以让自己看，一定是因为照片上还有一个人。

柏拓年。

倪彩说：“看到了。怎么了？”

“柳晴他俩发展到哪一步了，发新闻照片都是十指相扣呢。”

“这事儿我更没有兴趣了。还有什么事儿。没有，我就挂了。”

“倪彩。你别回避我啊。你怎么舍得让宫雪霁离开你身边了？你不会不打算做了吧？”杜娟的话倒是提醒了倪彩。

“怎么做？来自股东的诉讼保全把设备全封在那里。一班人做什么？无所事事。得想着后路呢，你说是不是？没准儿，这是你想要的呢？”

“倪彩，你！”电话一下子挂断了，听筒里只有“嘟嘟嘟”的无趣蜂鸣。

倪彩举着电话，他为自己刚才说的话点醒了自己。宫雪霁并没有离开自己，而是像宫雪霁在他身边工作第一天起那样，她所能想到的一切，她都会做到前面去。也从来不会对倪彩说出来。到倪彩意识到接下来要进行什么时，宫雪霁会顺手呈现在倪彩面前。

这次凭爱咖啡会不会又是这个意思呢？可是自己没有打算过做凭爱咖啡呀？难道，宫雪霁是怕凭爱医疗进行不下去吗？

倪彩不是不敢想，是不愿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