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是短暂的，悲伤漫长，困顿更是遥遥无去期。

倪彩，一个似乎永远都在忙忙碌碌的人，突然停顿下来了。

之前的倪彩仿佛每天不是生活在与人探讨中，就是在探讨准备中或探讨完毕总结中。而现在，他消失在人的视线中，只在电话中邮件中接受朋友安慰、慰问和询问。不见其人，可闻其讯。

一旦涉及有人问他想接下来怎么办？回答永远是不知道。

倪彩没有敷衍所有朋友，每一天他很早起来，给儿子做饭。许久不下厨房的倪彩，研究了厨艺书籍，他想让儿子每一餐吃出美味和惊喜，自从倪彩和儿子重聚，除去儿子上学的时间，倪彩和儿子不曾分开一分钟。

很多人感觉倪彩有了一个新特征，那就是寡言少语。倪彩和儿子的时光，两个人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即使儿子睡着，倪彩在身边也总能听到儿子梦中笑着说什么。

妻子临走时，嘱咐他去和儿子班主任见见，儿子班主任想探讨孩子性格的问题，班主任发现孩子逐渐的孤僻，时有的脆弱和焦虑。虽然儿子拿回许多奖项，可儿子的新班主任还是希望孩子更好，尤其不能有令人担忧的苗条。

倪彩没有马上去，而是拖延了近2个月，恰逢学校六一活动，儿子报名自己的爸爸义务为大家摄影。倪彩才第一次见到儿子的新班主任。

“王老师，你好！”

“你好。今天摄影辛苦了。”

“哪里话啊。自己孩子们的开心节日。看着他们，轻松都来不及。”

“是啊。”

“王老师，您觉得孩子有哪些方面要注意的呢？”倪彩觉得气氛合适，就用轻缓的语气问了孩子的新班主任。

“没有啊。起初我有些担心，可是最近好极了。他当班长，可是我的好助手呢！”

“一定是王老师您教导有方。”

“你看。”王老师说着，指向不远处的孩子。

倪彩看见儿子在组织同学们有秩序参加活动，对调皮同学严肃呵斥，对守秩序同学则和颜悦色。俨然一个小干部模样。倪彩知道，自己之所以没有来学校急于和老师探讨，那是老师的观察即将转变的时间节点。

放学后，儿子开心的做作业，也会偷偷懒。倪彩则作出没有看见的模样，招呼来给自己帮忙。不想学习的时候一个孩子能干什么呢？孩子是学习的年龄，天然只会在学习，就算游戏也是学习。

于是小区的人不时看见一对父子一起散步，一起操作无人机放飞，偶尔还会看见父子枪战。倪彩每一次被玩具水弹枪击中的时候，心里就是一下下的开心。

吃完饭，倪彩叫儿子一同去超市采购蔬菜，他已计划好明天儿子的早餐和放学的晚餐了。儿子对他说：“超市这么近，现在去太早了。我们一起先拍摄今天和科学实验吧？”

“都晚8点了。不早了。”

“爸爸，我们8点半去，所有的生鲜打对折或者更多。你刚才吃饭时对我说的计划用的钱，能采购两天或者三天的东西呢。”儿子认真的摆着实验器材，口中漫不经心的说。

“那好，爸爸去阳台抽支烟就来。”倪彩快步走到阳台，抽出一支烟放进嘴里，顺势用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倪彩哭了，手和烟捂住哽咽声。

他知道，儿子知道自己没有收入，儿子看得出来，爸爸每天都在精打细算。儿子经常和自己讨论什么时间爸爸开始工作，等爸爸工作了，他想要一个东西。倪彩曾经问了几遍。小家伙守口如瓶。一个倪彩撬不开的宝瓶。

每次做好饭，倪彩叫儿子吃饭。自己从厨房出来时，儿子永远都是摆好餐具在等自己吃饭。朋友送来牛排，儿子就把大的一块摆在倪彩面前。于是，阳台抽烟成了倪彩的常态，这一次，他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了。

不知不觉中，儿子站在他身边了，捏着鼻子用小手从倪彩指间拿开燃着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摁灭。又搂着倪彩肩膀：“爸爸，我知道你热爱工作。我也知道咱俩现在没钱。后年我都想好了，我知道后年爸爸一定会很有钱的。但是我不想上私立初中。我喜欢咱家附近的电子科技大学附中，哪个学校机器人战队是世界冠军呢。爸爸，吃饭吧。咱俩吃饭聊天。”

倪彩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流泪。儿子都能变得开朗和坚强，自己怎么能落泪呢？

在接近夏天的日子里，父子间的乐趣更多了。俩人像伏击敌人似的伏击文字；俩人周日比赛谁的文字打得快，面对面两天笔记本只能听见键盘嗒嗒的声音。倪彩会同时开两个文档，每当儿子过来看爸爸码了多少字时，总会为自己超过爸爸得意，但只敢得意几秒钟，又开始紧张打字，因为爸爸马上赶上了。

不时有电话让倪彩重出，倪彩都推辞考虑。

不是有朋友来到蓉城，在倪彩小区对面住下，每天算着倪彩儿子上学的钟点给倪彩打电话约谈，倪彩也是那个时间才会过去，并且准时过去。

来的人都是了解倪彩的人，所以没有一个人提起过聘用倪彩。倪彩不是一个好下属，只能是个绝佳的领军人物。

很多人来了，也有人陆陆续续不再来了。但是，有人三顾四顾五顾。

就这样，从夏天到秋天，到入冬。倪彩念念不忘自己的金牌招护虽然已叫医生来了和智能得温暖人的医生眼。每天儿子入睡，倪彩就和正珺在电话里一遍遍讨论着他们俩几百稿方案。

柳晴持之以恒，发着重复的短信“彩哥，我等你来。”

每次吃饭、睡前、醒来。都能看见来自柳晴的“彩哥，我等你来。”字一样，最后的标点不停变化。柳晴无视语病语法，他只是想要倪彩知道，她刚刚输入这句话。

这天倪彩和儿子一道下楼，在小区门口道别，儿子上学，倪彩想去早集市看看新鲜蔬菜。刚一转身，倪彩看见柳晴就在马路对面。

两人，四目，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