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建文四年（1402年）二月初三。

应天府。

一大早菜市口就聚集了很多金陵城的百姓，还有很多是从周边郊区赶过来的。

菜市口是什么地方？

这是大明朝处决犯人的地方。

三天前，朝廷下发了诏令，安南国原宰相黎季犁，因弑君篡位，已于上月底押解回京，大明皇帝判处他斩立决，将于建文四年二月初三在菜市口斩首。

巧不巧？

一年前的二月初三，也是在这个菜市口。

大明朝廷也在这里处决了一批犯人，他们便是跟随燕王朱棣造反的人，以及朱棣的亲眷。

燕王世子朱高炽、朱高煦、以及将领朱能、丘福、姚广孝、郑和等，燕王妃徐妙云等女眷，则被赐予毒酒自尽，算是留了一个全尸。

一年后的今天。

大明朝又要在菜市口处决犯人，他们犯下的罪行基本相同，唯一不同的，只是燕王朱棣没有造反成功，而黎季犁父子还做了一年多的大虞国皇帝。

“那人就是安南国国王？”

一个年轻人看着押解而来的囚车，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不是安南国国王！”旁边的人摇头道：“他建的国名是大虞国，不是安南国。”

“真该死！”

“叛徒就该杀！”

百姓们群情激奋，沿街更是早就有人将烂菜叶子，臭鸡蛋毫不留情的向囚车砸去。

“叛徒！”

“叛徒！”

面对不断扔来的烂菜叶臭鸡蛋，黎季犁脸色铁青，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有一天会成为阶下囚，会被拉到大街上被砍头，而且还是大明朝的京师应天府。

黎季犁后面还有几辆囚车，分别是其子胡汉苍，以及几位谋臣武将，至于黎氏的其他子嗣亲族，大明天子朱允炆选择饶恕其罪过，没有让黎氏彻底灭族，比如黎元澄就获得了赦免。

做出这样的决定，朱允炆是参考原来历史上朱棣的方式，据说朱棣赦免黎元澄，是因为他善长兵器，特别善于火器制造，因而得到朱棣的重用，还是让他在工部任职，后来更是被明代军士奉为“火器之神”。

原本朱允炆是打算杀一儆百，将黎氏一族全宰了，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造反者就是这个下场，但是想到这件事后，还是决定学习朱棣。

人才嘛！

朕也需要。

只不过现在他与黎氏其他子嗣族人，都还关在监狱里，今日朝廷要处决的是黎季犁等几名重犯。

年逾七旬，被斩首。

黎季犁任凭烂菜叶臭鸡蛋乱砸，他紧闭着眼睛，双手紧紧的抓着囚车，他只求时间可以过得再快一些。

“叛徒！”

“叛徒！”

街边百姓不断的高声叫喊着，一直持续到黎季犁等人被押至刑场，全部跪在地上，百姓们的喊声这才停止。

时间还早。

斩首的时间是午时三刻，此时还未到午时，这对于黎季犁等人，却特别的煎熬，那胡汉苍早已昏死过去，从监狱提溜出来的时候，当他得知今日他要被砍头，就当场吓得昏死了过去。

游街了一个多时辰，他愣是没有醒。

突然——

一桶凉水从头浇下来，将已经昏死的胡汉苍浇醒，当他看着面前的木头墩子，整个人顿时惊慌失措，不由得嗷嗷乱叫。

“不！”

“不，别杀我！”

“我不想死！”

“不是我造的反，都是我父亲...”胡汉苍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个劲儿的高声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叫嚷什么呢？”

“现在求饶，已经晚了。”

一个中年官员，看着他冷冷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弑君篡位，按律应当给你们千刀万剐...”说着他朝紫禁城方向拱了拱手，道：“因为陛下仁慈，才叛你们斩立决。”

“下辈子投胎时，都记住了！”

“做一个守法的子民！”

“都记好了！”

那官员一副说教的模样，声音还有些大。

这是他今日的任务，是皇帝让他说的，这不是说给黎季犁父子听的，而是说给天下人听的。

都看好了，这就是造反的下场。

“哭什么哭！”

黎季犁没好气的吼着儿子，道：“我黎氏儿郎，从不畏惧生死，不就是斩首吗？有什么可怕的？”

“呵呵？”

那官员闻言，冷笑道：“还挺有种！”

“...”

有了这个官员在刑场说教，时间反倒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间，时间已至午时三刻。

刑场周围的百姓，突然鸦雀无声。

监斩官方孝孺，缓缓站起身子，他刚把令箭取出，跪着等死的胡汉苍，又是一声哀嚎，下一瞬又晕死了过去。

“泼醒他！”方孝孺喝道。

“是！”

一个侍卫当即将准备好的水桶，噗嗤一下又浇在胡汉苍的头上，一个激灵间，他再次醒来。

“此等叛逆，怎可如此便宜！”方孝孺说着，顺势一扔手中的令箭，旋即高喝道：“斩！”

一个斩字出口，刀斧手们立时高高舞起鬼头刀。

噗嗤！

噗嗤！

......

干净利落，一众犯人全部人头落地，仅剩下身子还在抽搐。

一年看一次砍头，金陵的百姓好像有些免疫了，居然没有一个人惊慌，或许是因为这些人在他们眼里，都是该死的坏蛋。

坏蛋被杀，真是大快人心。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整个刑场突然高呼起了万岁。

......

紫禁城。

武英殿。

朱允炆似乎心情不错，至从年前下令小事情不用再送至武英殿后，现在需要他批阅的奏折，可是少了许多。

“妙锦！”

“今日诛杀黎季犁，你怎么不去看看热闹？”

朱允炆没头没脑的随口问道，徐妙锦闻言本能的一愣，旋即说道：“皇上，杀头有什么好看的？”

“朕还没见过杀头！”朱允炆笑着道：“早知今日应该去看一看...哈哈哈！”

“皇上！”徐妙锦道：“刑场乃是不详之地，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怎可去那种地方。”

“朕就是随口说说！”朱允炆笑了笑，然后又问道：“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理安南？”

徐妙锦担任御前女侍官，也有几个的时间了，平日没少和朱允炆讨论国事，此刻朱允炆有些好奇，她会对此有何见解。

毕竟人们都说女人心细，朱允炆想听听她的意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