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期末了，整个学校和冰窖一样，每个人都在写试卷，记笔记，背课本。趁着班会，左军很认真地告诉这群猴崽子：“这个学期一结束，你们就要升高二了。都给我上点心，放假没事了别到处玩，好好在家想一想文理分科的事情。多花点时间考虑，和父母商量商量，现在多花点力气，下学期就少受点苦，少遭点罪。听到了吗？”

李曰转头问：“你有想过吗？选文科还是理科？”

“我当然选文科啦，想都不用想。我的理科都是渣渣，选理科不是自寻死路吗？”自己从小学开始，数学就是死穴，中学开始，理科都是及格边缘。完全没什么好考虑的。

停下手中的笔，这家伙有点不对劲啊，情绪低落，莫非也是被这文理分科给镇住了？“你还没想好？也不用急，班主任不是刚让我们想吗？慢慢来，你还有一个假期呢。”

“其实，我是在想，无论我选了文科还是理科，我们以后要干嘛呢？问题是我还不知道我喜欢干嘛呢？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怎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没想到，这个李曰平时没心没肺地玩乐，居然还有这么深刻思考的一天。

“你慢慢想吧，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哪那么容易？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呢？你别着急，这不是你着急就有用的事儿。”小圆继续埋头写试卷。话说，游佚方是选理科吧。他以后想干什么呢？

李曰忽然低头笑了。“真是羡慕你。”

圆同学一脸懵逼。“干嘛羡慕我？我一穷二白的，有什么还羡慕的？”

“但是你的长板和短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也就知道自己该朝哪个方面更下苦功，不用苦恼，这还不好吗？”早早知道自己理科不好，学文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用过多犹豫，多好。

小圆转过身来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就是你的无知了。你以为今天这个结果是这么好来的吗？我以前上过多少次补习班，默默在理科上下过多少努力，最终才得到这个结果的。这些背后的血汗你是看不见的，孩子。”

周末的时候，全部人到董天然家，坐在客厅复习。苏婕看到这些化学元素表，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不行了，化学放弃。我要看地理。”

“算了吧，你看哪一科都一样，别挣扎了。你们班文化成绩要求也不高啊，你干嘛还这么认真念？”天然妹子瞧苏婕半个小时换了五六科，每一科都没看进十分钟，这是哪门子复习？

苏婕烦躁地挠挠头，都快把自己抓成金毛狮王了。“谁让我成绩太差了，文化成绩不过关，专业成绩过了也没用。先不说高考，高二的水平学业测试能不能过都不知道。”

“你让佳佳教你吧，近水楼台的资源你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小圆瞧她是一刻也停不下来，便给支个招。这丫头天天和佳佳一块闹腾，怎么忽视了她学霸这个身份。

“我不要。她每次教别人功课像变身了一样，特别凶，特别可怕，老骂我。反正我是不要再去找骂了。”初三的时候就找佳佳补课过，可是自己笨，老是同一个类型的数学题做了数次还是错，换个数字还是错，佳佳就是河东狮吼再世，恨不得上大刀，把她剁个稀巴烂。“你就好啦，游佚方什么时候骂过你，你怎么会懂我这种孤家寡人作业不会写时的那种无助和悲伤。”

这种时候小圆是无话可说的了，毕竟这是事实。周六周日经常去游佚方家和他写作业，很多不懂的题目都是直接问，但是他却从来不骂她，永远都那么有耐心，耐心到自己都心生愧疚了，也不好老是错，就小心翼翼地多读两遍题，多翻两次书，把公式都过了个遍，实在不会才厚着脸皮问。

游佚方也是知道的。有人总不会相信，为什么老师讲课那么多次，他们听了那么多次，写了那么多次，还是不会，简直匪夷所思。但是看到小圆那张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知道她其实很努力了，但并不是所有努力都有回报，这时候就容易心灰意冷。他不愿意她失望，安慰她，鼓励她，让她看到自己的闪光点在哪儿。

苏婕索性趴在桌上问：“李墨，你成绩为什么也不错啊？你古筝这么好，以后肯定要去最好的音乐学院的。太羡慕了。我为什么文化课那么差啊！天有不公啊！”

“我找佳佳补课了，所以成绩有所提升。”李墨用手抬抬眼镜，整个人那股认真劲儿都要钻进英语报纸里了。

“什么？你也找佳佳补习了？你没被骂吗？”苏婕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顶住这等狂风暴雨。

怎么可能没被骂，李墨虽然够努力，但是智商不够，尤其是英语，一篇阅读题五题可以错五题，还不如蒙呢。语法更是一窍不通，完形填空就别想拿分了。往往一堂课下来，佳佳已经五雷轰顶了，李墨面不改色。他深知自己愚笨，先天不够，只有后天加油，努力迎头赶上，希望付出有所回报。

小圆和苏婕不禁感叹，为李公子鼓掌。果然修为高深，刀枪不入啊。

游佚方拿笔敲敲小圆的脑袋，说：“别玩了，刚才让你做的题呢，给我看看。”

“这里呢，大人。请过目。”小圆识时务者为俊杰，即刻停止了打闹，乖乖写作业，好好向上。

“对了，李曰问我想学文还是学理？我说当然学文啦，我是块学理的料吗？他好像陷入了迷茫，觉得就算选择了文科理科，也不知道未来自己该干什么？我瞬间对他刮目相看啊，以为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原来思想境界这么高。”那日起，李曰的话像是醍醐灌顶，浇醒了她，自己的未来很迷茫，像身处大雾之中，脚虽踩地，但没有引路灯，踏不出去，走不回来。

游佚方放下手中的书，转头问：“你上课居然在聊天？有时间聊天，没时间写完我留的题目？”

这背后怎么哇凉哇凉的，冷汗直冒啊。某人狗腿地为自己辩解：“怎么可能？谁上课说话了？我平时可安静了，只会低头看书，连黑板都很少看。李曰那是自言自语，我也在自言自语，可是你说怎么那么巧？它就给对应上了？这不就成了一段对话吗？真是的，不明事理的人一开始听了，绝对是会误会的。这不，我都有点老鼠，老虎，傻傻分不清楚了。呵呵。”

苏婕总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了，能人啊！高人啊！大家啊！这么狗血的理由被她硬掰得还有几分道理，果然书读得多也是大有益处的。

“以后少说话，多看书。但是老师在讲课的时候，不能一味地盯着书本，要认真听课，消化完毕，课后整理才能做到真正地吸收了知识。”这游帅哥一本正经地教育自家媳妇儿，难道分不出来圆同学在胡说八道吗？这是被爱蒙蔽了双眼啊。

“明白。受教了，受教了。我一定谨遵大人教诲，不敢造次。”游老板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

佳佳忽然也开口：“其实我觉得现在不知道我们想干什么不要紧，眼下最要紧的是高考，你考上了好大学，你选择的余地就更多了。哪怕高考结束你再思考这个问题也是来得及的。如果你没考上大学，你面前的路就没剩几条，什么了不起的梦想都是空口支票。大学其实才是一个起步的阶梯。”

听完佳佳一席话，全部人都安静下来不说话了，他们都知道说的是对的，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应答。其实他们这群人中，游佚方和佳佳之所以能呆在1班，不仅是成绩优秀，而且对未来考虑得也更深，性格方面都更加成熟和稳重。有这种朋友，就会时不时从旁侧击，让你多想想，多思考，想多了，可能就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晚上漫步回家的时候，小圆问：“游佚方，你以后想做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

但是为什么游佚方的不知道会那么沉稳，不会让人感觉像是走进了迷宫，四面都是墙，周围都一样。他如果说不知道那就真的是不知道，但倒是一点也不慌。“你不害怕吗？他们都在为没有目标，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感到无助害怕，你不会吗？”

他停下来，看着小圆，牵起她的手，说：“不要为了不知道要什么而害怕。如果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那就先做好当下的事情，例如期末考。一步一步走稳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有时候不必强求，那种想法自然而然就生成了。”

“你怎么和我越来越像了？”这家伙说起心灵鸡汤还一套一套的嘛，和她有得一拼啊。

他捏捏圆同学的小脸蛋儿，温柔地笑了。“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小圆愣住了，满头的问号。什么相？我还宰相肚里能撑船呢！他怎么越来越调皮了？开始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了。难道也是跟自己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