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中心广场有一片花园，中午太阳还有些温度，虽然是冬天，也有人在晒着太阳。

小小不到五岁。他隐约听到大人说，妈妈要给他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他虽然不太懂，也感觉有些事情慢慢起了些变化。

外婆早上没给他喝牛奶，从前她是不会忘的。外公早上也没给他讲故事。他想，以后他们还会忘了什么呢？

小小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喜欢医院走廊那股浓浓的药水味。

“小小！”

他竖起耳朵听，好像有人叫他。

是点点姐姐。

“姐姐，我在这。”小小努力踮起脚，好让自己从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灌木丛露出头来。

点点一把抱住他：“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大人都急坏了。你等等……”

点点拿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妈，我找着小小了，他在花园，对，现在和我在一起。”

张兰刚刚坐到医院的监控室，她连忙给保安负责人道谢：“太谢谢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孩子找到了。”

“那就好。你们大人也太粗心了。虽说医院到处都装着摄像头，可来来往往的人也杂，可要把孩子看好。”保安负责人是个脸色黝黑的中年人，厚厚的嘴唇透出一股憨厚的气质。

“太谢谢你们了！我得赶紧过去，再给家里人报个平安。”张兰再次诚挚道谢。

“行了，你赶快去接孩子。没出事就好。”

小小肚子很饿，他对姐姐说：“姐姐，是不是有了小宝宝，我就没有牛奶喝了？小宝宝小，牛奶要留给他喝。”

“傻孩子”张兰走过来，正好听到他的话。

“姑妈，可是我早上都没吃饭。”小小嘟着嘴，小脸冻的通红，一行清鼻涕流下来了。

“感冒了？是不是冷？”张兰心疼地拉拉他的小手：“走吧，跟姑妈去吃东西。”

医院外边有一家肯德基，张兰带着两孩子进去。

看着满桌的好吃的，小小吃饱肚子后，开心起来了。

张兰问他：“你今天自己跑出来挺危险的，要是万一，姑妈说万一，碰到坏人就危险了。”

“我知道，不会和坏人走的。”

张兰和点点忍不住“噗嗤”笑了。

“坏人什么样？”点点逗他。

“就是光头强呀！”小小回答的一本正经。

张兰已经打过了电话让家人放心。看小小不想回医院，就让点点陪他在肯德基餐厅的娱乐区玩一会。

丽莎已经在产房里呆了好几个小时了。

这么娇气的女人，平时被蚂蚁夹一下都会喊痛。

可当她听说刨腹产的宝宝，因为没有经过产道挤压，容易引起感同失调，就说什么都不肯刨腹产，非要自己试着顺产。

医生做不通她的工作，只好来通知家属。

赵雷一听就急了：“丽莎不能这么硬撑，她本身有妊高症。”

“大夫，我能不能进去陪产。”

“这个，需要提前申请。因为消毒程序非常严格。这样吧，因为咱们时间不允许，你们可以用手机视频一下，争取做通产妇的思想工作。”

刚一连上线，丽莎满是汗水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赵雷就泪崩了：“莎莎，你受苦了。早知道这样咱们就不生二胎了！”

“说什么呢！宝宝能听见！”

“好好，我乱说话了。莎莎，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咱们刨腹产。”

“我想再试试。”一阵宫缩，让丽莎的脸痛苦的变形。

“莎莎，这不是逞强的事。好不好，听医生的。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丽莎妈妈看他越说越不像话，抢过手机：“莎莎，你别紧张，现在刨腹产手术特别多，孩子生出来也健康聪明。你不能再任性了。”

正视频着，丽莎大叫一声，手机好像掉到地上，没有了画面。

很快，医生拿着手术告知书走了出来：“产妇体能已到极限，胎儿会有窒息风险，你们家属赶紧决定，立即手术。”

赵雷用颤抖的手签下自己的名字。

张兰带着小小回来，赵雷一把抱着小小，失声痛哭。

“干什么，赵雷，可别吓着孩子。”张兰劝他。

“妈，姐，我今天当着全家的面发誓，这辈子拼了，也要满足丽莎住大房子的心愿。房产证就写她的名字”。

张兰也沉默了。在生死面前，才是最考验感情的。

熬到下午三点多，护士终于带来了母女平安的好消息。没过一会，虚弱的丽莎被推出手术室。

赵雷过去，也不管妻子打了麻药，听不听得见：“丽莎，从今往后，你们三个就是我的全部！你快点好起来！”

丽莎还得住院到拆线。张兰看三位老人都疲惫不堪，主动请缨：“小小我带回去照顾吧，以后我每天做饭给丽莎送，直到她出院。”

“不用，你只要照顾好小小就行了。我和亲家母换着送饭。”丽莎的妈妈说：“我们知道莎莎的口味，反正出了院就去月子会所住了。”

小小很乐意和点点姐姐一起住。张兰到了楼下，才记起她没跟王鹏说自己回来的事。

王鹏一个人看电视，看到她们三个走进来，以为自己孤独久了出现了幻觉。

“你们回来了。”

“嗯，回来了。莎莎生孩子，临时回来的，今天忙了一天，也忘了提前给你打个电话。你腿还些了？”

“好了好了，现在不用拐杖就能走了。你看……”王鹏夸张的走来走去，步子迈的很大。张兰莫名感到心酸。

王鹏看她沉默，理解成了别的意思：“你觉得不方便吗？那我出去住快捷酒店吧？没事啊，你带两孩子住…”他急急忙忙走进卧室收拾东西。

张兰跟了过来：“不用了。我睡客厅就好。我们临时呆几天。不会太久。”

王鹏停下手里的动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你的家。我做了错事，本来就该我走。你……”

“行了，别说这些，让孩子听到，又该多想了。你睡这吧，我找个被子去客厅睡。”

张兰走进屋里，打开衣柜，取出一条鸭绒被。

王鹏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好像消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