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叶还有一个多月便可以离开沉冰垠，到时候，他定要让迦叶过来好好玩一趟，这几次多亏了迦叶的药材和火灵珠，他妻子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有时候还有些断断续续。

迦叶说，等她出了沉冰垠就过来好好给他妻子诊断一下，他也在等着呢。

再过几年，他便要到而立之年，这些年在江湖上的折腾也让他颇为厌倦，等以后有个好时机，他就金盆洗手。

陪他妻子走遍天涯海角。

想着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他赶快去处理阁里的事物，然后早些回家去。

今日的风雪很大，一如她来的时候一样，几乎一米开外便看不到人影。

白茫茫的一片中，沉冰垠最高的山巅，隐约立着两个人，被风雪白了头。

迦叶手中握着一把造型怪异的黑色鞭子，尖锐的倒刺显出使用这个鞭子的人心底多么狠辣，不过这倒刺也是看她心情，心情好，自然会消失，心情不好，那就回蛮横生长。

迦叶一袭红衣，亦如同两年前，只是那稚嫩的眉眼不在，现在的每一个眼神都带着凌厉和杀意，只有在她故意遮掩下，才能看到她属于女子的温柔。

万俟汜则是一身黑衣负手而立，白发与天地之间的大雪融为一体，眉宇清气逼人，嘴角平扯，不知他内心的想法。

站在对立面，他们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两年啊。

迦叶从一个充满稚气的小姑娘，到而今的亭亭玉立，期间受过多少苦难和折磨。

“我本想着，你天资聪颖，又谙深修炼之法，待我迟暮老朽，你便是沉冰垠的主人！”

万俟汜伸手拭去嘴角那一抹暗红色的血迹，微微起伏的胸口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鞭痕，血液顺着他的黑衣流淌，却又与黑色相容。

他目光暗沉，嘴角自嘲的勾起来，是他没有眼里，一直以来，好像都是这样。

“谁稀罕你的意思！在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敢干涉我的想法！”

迦叶缓缓扭动脖子，睁大眼睛看着他，比起他的伤，或许她中的毒还要厉害些，刹那间，让她的手臂开始变黑腐烂，就像被燃尽生命的碳火。

她竟不知，万俟汜还是一个用毒高手。

迦叶封住自己的穴位，看着依旧在蔓延的毒素，这是要逼她断手吗？

“迦叶，女孩子太乖张并不是一件好事，待在沉冰垠两年，你的性子还是这样！”万俟汜眼角一挑，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的意思，不过又如何，就像她，也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在修炼更高的功法。

这两年，迦叶的性子没有受到一丝影响，继续目中无人，行事嚣张，欺负第二赫，又目无尊长，几乎沉冰垠的所有东西都遭到了她的破坏。

沉冰垠的功法她一本都没有学过，她曾经当着万俟汜的面撕毁他给的功法，所以，嚣张乖戾是万俟汜对她唯一的评价。

“哈哈哈，笑话，你别妄想改变我！”迦叶一甩自己的黑色鞭子，在空中炸响，她就知道，这个人不怀好意。

她从未说过自己善良，也从未说过自己在得意什么，可如果她没有心机和手段，又怎么在那个吃人的世界里活下来呢。

她被欺骗的那么惨，怎么还敢善良。

可笑。

她不曾深入了解万俟汜，不过也看得出来，他这种人，从未了解过别人的心事，只是一味一意孤行。

只是，他选错了人而已。

“迦叶，如果你输了，就把命留下来吧！”万俟汜被气的不轻，哪怕这么多年的孤寂都没有此刻动怒，他真的是不喜欢迦叶的态度。

她可曾忘记她两年前所说的话。

“好啊！”迦叶歪头灿烂一笑，抚去身上的风雪，直接将鞭子朝着他甩过去。

一寸短一寸险，迦叶的鞭子是她最喜欢的武器，她很久没有用剑了，只有她爹喜欢说，天下剑客第一，她也就听听罢了。

万俟汜的武器既不是刀剑，也不是鞭棍，而且一柄短刃，不过这把短刃在他手中基本上可以说运用到了极致。

短刃划破迦叶白嫩的脸蛋，鲜血四溅，同时，迦叶的鞭子也缠在他的脖子上，两人的距离极其靠拢，四目相对，两人都是冰冷疏离，似乎这两年的相处都是假的。

只要迦叶轻轻一动手，倒刺就能张开，刺破他的喉咙。

可就在她思考的一瞬间，两人就分开，她并没有下手，却惨遭万俟汜一掌拍在后背上。

“唔……”这星星点点的红色绚丽多姿，落在白雪身上，装点了他们单调的世界。

万俟汜眼里划过一抹错愕。

他这一掌基本上用了八九成的功力，要是别人的话，恐怕早就四分五裂了，而迦叶只是单单的骨头响了，背后的骨头肯定断了几根。

“这一掌，我该受的！从此，也不再欠你！”

迦叶闭上眼睛，声音嘶哑的开口，涌上喉咙的鲜血被他强行压下去。

她不想欠任何一个人，哪怕她自己受伤。

恩怨分明，才是她的选择。

第133章 一如往昔

迦叶缓缓站起来，娇小的身影跟身后的冰山成行巨大的对比，她步履坚定，活动了筋骨，背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如此强大的毅力让万俟汜有些刮目相看。

“来吧，最后一次！”生死天定，由不得他们了。

黑色与红色相交融，黑如寂夜里蛰伏的凶兽，伺机而动，红是最炽烈的火焰，燃烧着她的生命。

每一次碰撞，都让两人如同背负一座大山，以他们为中心，方圆几十里的冰川，已经被毁的一干二净，只有肆虐的风雪，见证了他们激烈的战斗。

这场大雪渐渐停了，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东西，只有积累了无数年的大雪，隐藏了过往。

天地间，只有一滩鲜红色的血液，凝固在冰面之下，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没有尸体，没有脚步，一切如同最初的模样，慢慢的，慢慢的沉寂。

冰川外，归海荼在他们第一次分离的客栈等了三天三夜，距离他们约定好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三天，他每日在客栈门口眺望，都没有见到那个身影。

不由得焦急起来，亦或者是迦叶出了什么事情。

他焦急的时候，喜欢用擦拭自己大刀的方式来缓解情绪。

就连他的刀都被他擦的油光发亮，之差没有杀个人彰显彰显厉害了。

客栈的老板只有乖乖的伺候这个客人，因为他看出来了他身上，独属于江湖之人的杀气。

归海荼换了一身干净利索的薄衫，在后院里练功，整座客栈除了他就只有老板厨子和小二，而那三个人，都是安静的待着，清闲无比。

“大侠，大侠，外面有一位找你的姑娘，不过……”

归海荼在想，如果再过两天，迦叶没有出现，他就要孤身一人闯入沉冰垠，一探究竟了。

就在这时，老板麻溜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对他说道，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看归海荼直接飞出去，人影都没有了。

他拍了拍胸口，“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哎哟喂，那个姑娘看起来奄奄的，就像受了重伤一样。

归海荼一眼就看见无力靠坐在椅子上的迦叶，她面色惨白，胸脯只有微微起伏，浑身都是没有力气的感觉。

迦叶穿着淡灰色的男士衣襟，戴着帽子，遮住一半的脸庞。

“迦叶，你来了！”归海荼上前看着她如此脆弱的模样，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记得，迦叶说过，两年后，她要和她的师傅决斗一场，只有赢她赢了，才能走出沉冰垠。

这么说，是真的决斗了一场？

“二哥？”迦叶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只见她双眼充满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暗沉，就像即将枯萎的花朵。

“迦叶，你怎么了？没事吧！”他伸手去替她把脉，只感觉，她脉相羸弱，气血空虚严重，像是受了重伤。

归海荼一把抱起她，往楼上走去。

“去帮我叫一个大夫！”他抛下一袋银子，让老板去找一个大夫，他要知道迦叶怎么了。

躺在床上，归海荼替她盖上被子，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

“迦叶，你发烧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向来沉默寡言的他，基本上在迦叶这里，打破了所有的先列。

“二哥，我没事，只是很困，很累！”

她确实又困又累，好不容易才能走出沉冰垠，她已经用尽所有的本领，可没想到，万俟汜那么厉害，如果放在仙魔世界，想必定然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她和万俟汜打了整整一天一夜，到最后，如果不是她使了诡计，算计了万俟汜会，她的命，恐怕就永远留在沉冰垠。

迦叶刚说完这句话，扭头就喷出一口鲜血来。

胸痛到极点，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感觉断了一样。

“迦叶，别说话！我请了大夫！”归海荼被她这么一吐血惊呆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随着客栈被一股浓重的药味包围，迦叶也在这药香中沉沉睡去。

归海荼就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盯着迦叶的药。

迦叶沉沉的睡去，辰星石散发一股谁也看不见的能量进入她的身体，辰星石里的那个小生灵，颇为嫌弃的为迦叶撑起她的世界。，一边唾弃，一边辛苦的维持她的生命。

迦叶破碎的身体与她的灵魂相互之间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必须要把这个裂缝补起来，不然的话，她今后的修炼会有很大的问题。

在一阵温暖中睡去的迦叶，脑袋里出现了很多画面，她最后还是与万俟汜背道而驰。

没有遵循他的想法，为什么？因为她是一个有思想的人，过去这么多年的经历，足以让她有一定的经验活下去。

就是不知道，万俟汜觉得最后的那一鞭子怎么样。

这场比试，两败俱伤，看起来谁都没有得到好处，但是迦叶知道，万俟汜还是略胜一筹。

因为最后她耍了心机。

蛮荒门门口，一辆华丽的马车由四匹黝黑的骏马拉着，姑苏离抱着自己的娘亲不肯松手。

“够了，把你的狗爪子拿来！”蛮荒门门主姑苏圩脸色发青的把一家儿子挪开，少拿你的手碰老子的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姑苏圩把自家夫人揽进怀里，让他赶紧离开，别再这里碍眼，最好出去喝一年半载的别回来。

“爹，哼，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姑苏离难以置信，他多次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啊，可跟他长的那么像，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呢。

姑苏离目光温柔的看向自己母亲。

“快滚快滚！”你要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早就在那一天，把你杀了。

姑苏圩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还不快滚，看什么看。

“离离，离离！乖乖！”这时，被姑苏圩护在怀里的女人一脸傻笑的看着姑苏离，对他张开双手，一副想要抱抱的模样。

“娘！”姑苏离见状心头一酸，连忙把手伸过去，一把抱住她，打他记事起，他娘就是一副时而清醒时而痴傻的模样，据说，是因为在生他的时候，被人下毒了，导致现在这样的结果。

这也是为什么他爹嫌弃他的原因，如果没有生他，兴许他娘就不会出事。

直到姑苏离的马车离去，穿着朴素的女人还想追上去，“离离，不走，不走！你又赶他走，坏人！”美妇人没有因为她的病影响她的任何一方面，她被姑苏圩照顾的很好。

少女的娇俏和身为人母的慈爱都能在她身上体现出来。

姑苏圩拉住激动的她，有时候，她犯病很严重，谁都记不起来，可嘴里总是念着儿子的名字，这是她一生的挚爱。

“没走，没走，我们回去，离离去买药，买药！”姑苏圩颇有耐心的哄着她，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去。

两人的背影落寞而和谐，牵着彼此的手，什么都不能阻挡。

姑苏离此次来圣晖，一是为了见他们，二是为了求药，迦叶说她的炼丹术有了新的造诣，他想让她帮忙，治好他娘。

安蔺接到慕容无叶的信时，她表示自己不能去，有公务在身，下次再来。

她现在成了慕容煿的贴身侍卫，除了出恭沐浴以外，去哪里都要跟着，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