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求求您了——”

叶姝姝一脸不耐烦，朝两个小厮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厮顿时上前，将芽儿按住了。

芽儿害怕极了，可是她不敢喊叫。

叶飘儿神色大变，“三姐，您这是做什么？”

叶姝姝面色冷淡，睨了叶飘儿一眼，对惠儿道，“替四小姐将琴搬出来。”

叶飘儿脸上仅有的血色都褪地干干净净，苍白地近乎透明，直到惠儿将古琴搬出来放置好了，她的眼帘才微微颤动。

“四妹，请吧。”

叶飘儿看着近在咫尺的心爱古琴，从来没有一刻对它产生如此大的畏惧，十指上的伤口不知不觉间开始隐隐犯疼了。

“啪！”

响亮的声音唤醒了叶飘儿的神思，只见小厮高高举起粗厚的手掌，再次对着芽儿的小脸扬了下去，只是两个耳光，芽儿的脸上已开始泛红。

芽儿被打地脸一偏，正好对上她的眸子，芽儿勉力一笑，想要告诉小姐她没事，可是她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扩大，便又是一个耳光落下，这一耳光让她嘴角浸出了鲜血。

“住手！”叶飘儿上前，去拽着小厮，这一刻连手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可是小厮并没有顾忌她四小姐的身份，使劲地推开她，继续对芽儿扇耳光。

叶姝姝看着叶飘儿的凄惨模样，郁积在心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一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叶飘儿，连安王殿下都夸你琴弹得好，本小姐也想听一听这好琴声，你弹是不弹？”

叶飘儿红着眼对上了她的目光，银牙紧咬，缓缓地垂下了眼睑，“请三姐不要打芽儿了，我弹就是了。”

叶姝姝摆了摆手，两个小厮顿时罢了手。

芽儿的脸已经肿了起来，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摇着头，“小姐，不要——”

叶飘儿缓缓坐在古琴前，抬起手，露出了包裹着的双手，她不禁抬头看了叶姝姝一眼，而叶姝姝眼底丝毫没有怜悯之意，只是冷眼看着她。

素白的手绢上沾染着淡红色的血迹，她竟然不知道，刚刚在和小厮拉扯之际，伤口崩坏了，她定了神，取下手绢，只是刚一动便扯到了皮肉，尖锐的剧痛瞬间攫住了她，她咬牙，将另一边的手绢撕了下来。

两块白手绢落在地上，上面的血水异常刺目，芽儿眼泪就掉了下来，“小姐，不要啊！三小姐，求求您，不要这样对小姐，这样下去，小姐的手会废掉的，求求您——”

叶姝姝皱眉，向一个小厮递了一个目光，小厮立刻会意，随手拿起一块绸布塞住了芽儿的嘴，顿时她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叶姝姝的目光落在犹豫不决的叶飘儿身上，带着威胁意味的语气说道，“四妹久久不动手，可是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铮——”

琴声响起，噬心之痛顿时将她吞没，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怎么，四妹弹的曲子只有一个音符？”

叶飘儿紧紧咬唇，直到铁锈般的腥甜味道在舌尖漫延开来，指尖的疼痛才稍稍缓解一分，她再次动手，曲调在她指尖溢出来，疼痛一浪高过一浪，将她吞并，这双手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她只能凭着意志完成熟悉的旋律。

赵姨娘听说叶舒回府了，正想带着叶飘儿前往云舒苑致谢，可没想到刚刚过来，便看到这样让她心碎的一幕，女儿带着伤弹琴，殷红的血液在她指尖凝结，滴到了琴身上。

“飘儿！”赵姨娘冲上前，想要按住女儿拨动琴弦的手，可更怕伤了她，一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说道，“快住手，别弹了！快别弹了。”

叶飘儿却继续弹着，她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来，便再也无法继续了，叶姝姝没有开口，她便不能停下来。

叶姝姝冷眼看着赵姨娘，“原来是赵姨娘啊，说起来，四妹的琴技还是姨娘教的呢，今日四妹在丞相府的赏花宴上大出风头也有姨娘的功劳——”

赵姨娘这才注意到一边的叶姝姝，她跪到她的脚边，声泪俱下，求道，“三小姐，您想听什么琴声，妾身弹给您听，您放过飘儿吧，算我求求您了！”

叶飘儿木然的神色在看到母亲对叶姝姝下跪时，突然一变，琴声戛然而止，她的目光落在了母亲的膝盖上。

她的目光变得迷离，她想起来，大姐入府的第一天便告诉她，女子膝下也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该给其他人下跪。

叶姝姝怒道，“叶飘儿，谁准你停下来的？！”

叶飘儿微垂着眸子，没有反应。

叶姝姝还未见过叶飘儿这个模样，又惊又怒，正欲发作，便被赵姨娘抓住裙摆道，“三小姐，您就算砍了妾身的双手，妾身也无话可说，您不要再为难飘儿了。”

叶姝姝一眼瞪过去，“本小姐砍你的手做什么！”说罢似乎觉得晦气，反正她的气消得差不多了，也不想继续在这个破地方待下去了，她悻悻地甩袖而去，惠儿和两个小厮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离去，小院再次恢复了宁静。

赵姨娘和芽儿眼泪连连地跪坐在叶飘儿面前，无比心疼，可是叶飘儿的神情却是木然。

云舒苑里。

小柒兴致勃勃地盯着那株雪莲瞧，“小姐，世子可真厉害，连雪莲都能养作盆景呢！”

叶舒整理着药材，闻言陷入沉思，安馨儿今日一定是拿着那张字据登恒王府的门了，但宁北瑾这个反应实在出人意料，看来他并不想退婚嘛。

不知宁北瑾是怎么想的，先罚抄书打一棒，再送花给个蜜枣？不过，就冲着宁北瑾这个反应，今日安馨儿在他那里，一定没少碰灰，这么算起来，她还是挺高兴的。

叶舒回神，将一副药提给小柒，“把这个药送去给四妹。”

“是，小姐！”

小柒去了，叶舒来到窗前，仔仔细细地看了雪莲好一会儿。

嗯，比画本上的好看多了。

该用它来制什么药呢？

小柒很快就回来了，见到自家小姐目光落在雪莲上，不禁偷笑了，小姐表现地很淡定，其实很喜欢这株雪莲吧！

叶舒收回目光，问道，“四妹手上的伤势如何了？”

“我没见着四小姐，含芳园的人说四小姐已经睡下了，药便交给了丫鬟。”

叶舒“唔”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而道，“明日还要忙药房开张的事情，赶紧歇息吧。”

“嗯！”小柒刚往外走，突然想起来一茬，不禁问道，“小姐想好药房的名字了么？”

叶舒当然想过名字了，不过小柒的神情似乎有主意，她笑着问道，“你有何想法？”

“不如叫天一药房吧？”

叶舒，“......”

这是蹭天一神医的名气？

这种事她可不想做，她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就叫这个名字了。”

小柒凑上前，念出了宣纸上的几个字，“素心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