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闭上眼睛，进入冷澈的思维之中，她的思维中蕴涵着一切的秘密，他其实非常想探知清楚，尽管可能冒犯人家，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可冷澈的情况其实不容乐观，心灵宝石的使用会给对方造成巨大的痛苦吗？以他的见闻，听都没听说过，只能看着走了。

他对六颗无限宝石简直是了如指掌，所谓的心灵宝石，能让一切的梦想、思想和意念进入使用者大脑，能增强精神力量，并增加心灵能力，甚至是在其他宝石提升其力量的条件下，这颗宝石能同时进入一切存在事物的心灵当中。

哪怕是轻轻触碰一下，也能够依使用者的意愿改变对方的心智。它本身也蕴藏着巨大无比的能量，甚至被认为是一个单体宇宙的入口，英雄们能复活，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心灵宝石，在无限手套上，它也被镶嵌在最显眼的位置。

叶之琉终于深入了她的世界，可是眼前却一片模糊，像是老旧的黑白照片，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蕴含着自责、痛苦、怨恨种种负面情绪的她正在通过心灵宝石的连接宣泄着这片如大海般深邃的负面情绪，浩浩荡荡，本不该存在于一个花季少女的心中。叶之琉触摸着那些宛若实质般流过的情绪，可以清楚地明白，他绝对不是一个只活了十七年的普通女学生，这些记忆有些甚至已经十分古老，来自很久的过去，或者遥远的未来。叶之琉静下心来，在一片温暖的黄色光线中感受着一位少女的仿徨、她的徘徊，她的煎熬，她的念想、她的喜悦、她的单纯……像是一部播放了很久的黑白电视剧，每一帧画面都转动着漫长的时光，透过这些人生，便可以了解她的过去。

“不要怕，我还在这儿。”叶之琉宽慰着这些如汽车般川流不息的记忆狂流，轻声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模糊的记忆画面终于变得清晰起来，在现实世界中，她的情绪也逐渐变得稳定下来，以太粒子对她的侵蚀也缓缓停止，它喜欢有活力的主人，不喜欢沉睡的宿主。

时间像是沙漏里的沙，一点点流过，冷澈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面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像是初生的婴儿；那妖冶的眼影也缓缓褪去，素白而纯净的肌肤，骨肉均亭的小腿与膝盖，如果有山泉水流过，不知是怎样的光景。

……

叶之琉被震撼到了，原来一个人的心灵世界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存在，甚至无法令人相信。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记忆里，叶之琉看见巨大的战舰，闪烁着纽约市般灯火通明的光芒，大小可能也和一座城市那么大，让他想起了《超时空要塞》里的太空堡垒……而这份记忆的背景是浩瀚的星空，亦或是瑰丽的星云，而他们的正前方，是一颗蔚蓝色的行星，那是地球……

有的画面里，无比庞大的巨兽从天空中如蓝鲸般游过，它被称之为利维坦，而她是利维坦骑士……

有的画面里，她和他坐在提卡山顶的花园上，在无数如紫罗兰般拂动着的桫篱花中俯瞰星环，星环上可以看见有抱琵琶半遮面的卫星，在蔚蓝色与紫红色交织渲染的天空中，一颗初生的、闪耀着暖暖的橘黄色光线的恒星缓缓从星环中浮现，像是一个害羞的孩子。

这一幕是唯美的，美得让人哭泣，让人忍不住想保存这份美好，但只被她小心翼翼的珍藏在心底……

透过那一抹黄色光线，冷澈那遭受过创伤，感受过美好的心灵逐渐得到了安宁，纷乱而扭曲的人格也终将平静。叶之琉退出了冷澈的思维，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抱着人家这姑娘，关键是脱离了以太粒子之后，人家只穿着贴身的内衣，蕾丝花边，不多，勾勒出曼妙匀称的身材。

“呃……”

叶之琉挠挠鸡窝般杂乱的头发，有些不知所措。

“看多了长针眼喔。”阿尔法有些慵懒的打趣道。

“什么时候你变这么腹黑了？”叶之琉拍拍耳机，“信不信什么时候我给你造出一个身体，取名叫充气女管家？”叶之琉恶狠狠的威胁道。

“不信。”

“好吧……”叶之琉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瘫倒在地上。

“任务结束，力量宝石与现实宝石将归你所有。”恍惚间，仿佛有这样一个声音跟她说道，“该醒来了，救世主，未来的一切还需要你来改变。”

这个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女性化，声音清朗动人，像是唱诗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

叶之琉一个激灵，悠悠转醒，扭头看向周围，还是那破败的光景，冷澈就在他脚边沉睡着，衣衫不整，玉体横陈，仿佛刚才经历了什么。

“噢……”

他忽然龇牙。

然后攥紧手腕。

手很痛很痛，他低头一看，两只手已经鲜血淋漓，而且那血是黑红色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烧焦味，令人想起焚烧几丁质的昆虫外壳。

叶之琉倒吸一口冷气，里边的骨头八成都断了，两条手八成都报废了吧？如果还要使用无限宝石，那更得报废……他看了看周围一片沉默的战场，看了看那英雄们堆积的尸山，看了看远处巍峨如行星发动机般的月球碎片……

他意识到，有些时候，有些责任和牺牲必须要承担。

“好吧……大家都回来吧……虽然可能会要我半条命……”

经过酝酿后，叶之琉忍着剧痛，全神贯注的捧起时间宝石。

以他的状态也只能捧了，像是捧着一粒最珍贵的翡翠。

“来吧！”

在他的操控下，时间宝石持续发动，死去的英雄再度被复活，被力量宝石牵引破碎并坠入地球的月球，再次回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轨道，每一块碎片都回到了属于自己所在的地层，环形山归位，月岩月壤和月幔也全部归位，月球焕发出了自己的光彩，隐没在青天之上。

尽管说的轻描淡写，但随着持续使用宝石，叶之琉的手也基本上没用了，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白骨，被宝石里蕴含的恐怖能量烧灼干净，有的地方已经没了知觉，神经应该也被烧毁了。

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这种代价是值得的，叶之琉亲眼见证了奇迹，奇迹降临绝无仅有。

他抬头看天。

已经暗得发黑的红色天空就像被撕裂的画布一般脱落，噼里啪啦的散开，像是破碎的蛋壳。

巨坑与十字裂谷这片战场都消失了，一座生机勃勃的纽约拔地而起，蔚蓝色的天空重新出现。

从太空中向下看，地球从漆黑一片的煤球变成了蓝宝石般通透的星体。这时叶之琉已经站在码头上了，码头上整齐的堆放着集装箱，巨型龙门吊高高耸立，银白色的海鸥在青空上翱翔，自由女神像下，橙白色的风帆在海风中鼓动。

不远处的湾口，一艘豪华客轮正向纽约港而来。

真是漂亮，这才是纽约嘛，这才是一座城市应有的样子。

他笑了笑，在纽约的天际线寻找着什么东西，却没有找到。

一切恢复如初，但还是少了些什么，不免是遗憾。

只是现在，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