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往客厅的过道中，管家一直走在林檬身后，管家始终和林檬保持相距一步的距离。林檬忽然减速，快速后退一步，和管家并肩而行。

“一起走。”

管家立刻停下脚步，恭敬道：“不可，身为管家，不能做出有任何逾越客人的行为，时刻保持对客人的尊敬，这才是我应该做的。”

“没关系，你就当听我任性的请求就好了。”林檬笑道。

管家忽而停下了脚步，他生硬地扭过头，说话的声音也出现了断断续续的机械音，“您说……什么……听不…..逻辑失误……故障……”

林檬拍了拍陷入逻辑思维故障的管家，果然这等程度的AI还不足以解决这种问题，林檬对于管家的AI程度也相对有了了解。

“管家，我问你，月姬瑶是不是罹患精神分裂症？”

“不知……”

“算了，问你白问，还不如我自己说。”林檬噘嘴，“那就从月姬瑶离婚之后说起吧，在离婚之后，她开始罹患了精神分裂症，副人格开始臆想丈夫月乐晓没有和她离婚，在这段期间，副人格一直像之前那般，在家等候归家的丈夫。但与此同时另一个人格，即主人格时常因为离婚而自杀，所以有了，管家你的到来。”

“你的存在，就是为了监督……应该说是监视吧，监视着月姬瑶是否会再次自杀，及防止她有再次自杀的行为。”

“真相也就是如此了。也许月姬瑶到侦探系统中寻找侦探求助，这一点恐怕已经超乎了你们的预料吧，您说呢？月乐晓先生。”

林檬歪头，目光看向走廊的尽头，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正用公主抱抱着月姬瑶，一步一步地朝林檬走来。

来人正是月乐晓。

月乐晓笑眯眯地看着林檬，然后轻声说道：“阿斯，来将小瑶带回房间，我和这位林先生还有点事要谈。”

管家径直朝着月乐晓走去，从月乐晓手中接过月姬瑶，然后看也不看林檬，就抱着月姬瑶走进了房间。

“林先生，请跟我来吧。”月乐晓礼貌地侧开身。

林檬虚眯眼睛，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无惧地走上前去。走过月乐晓身旁时，他闻到了一股有别于月姬瑶身上的香味，这味道怕是女士香水的味道。但林檬没有多想，面无表情地跟着月乐晓走去。

客厅，桌上摆着两杯升起氤氲的新茶，一杯少了些许，而另一杯却是丝毫未动。

“林先生，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件事情还请您就到这里吧，到此为止了。”

林檬眉头一挑，他没看月乐晓，而是一直盯着那杯新茶，“到此为止？月先生认为我应当收手吗？作为一个侦探，虽然调查清楚了真相，但事情远远还没有到收尾阶段，您觉得让一个侦探就这么收手，合适吗？”

“呵呵，林先生说笑了。对我而言，这件事就到这里就可以了，我不希望再继续扩大下去，想必您也能察觉得到，小瑶她……若是您再继续调查下去，对她的身体健康肯定是有坏影响的。”

林檬沉思了下，继续说道：“月夫人……应该说是您前妻姬瑶小姐，知道自己罹患精神分裂症吗？亦或者……呵呵，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月乐晓眼睛微眯，他咧嘴笑道：“但闻其详，林先生不必拘束，大可放心的说便是，这里除了你我之外，没有其他人。”

“若是有其他人在，我也是会继续说下去的。”林檬坐直身体，眼睛直视着月乐晓的双眼，嘴角泛起一道冷笑，“在此之前，先给您看一张图片。说来冒犯，这还是在姬瑶小姐房间的梳妆台上偷拍到的，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说罢，林檬将一张照片甩到月乐晓面前。紧接着月乐晓面前出现了一张虚空投影的照片，照片上仅仅只有一瓶药，但月乐晓在看到这瓶药的时候，眉头不由一皱，很快地又恢复到风轻云淡的模样。

只可惜，哪怕月乐晓再刻意小心，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还是被林檬看在眼里。

林檬咂咂嘴，然后说道：“照片您看了，也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这瓶药我在走道上时，已经悄悄地用腕表查了一下这瓶药的用途，果不其然，这瓶药是用来镇静精神的一种药物，是精神疾病患者常用的药物。”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你的第二个假设？”月乐晓眼中闪烁着一道精芒，他目光让人看了不觉而厉，但对曾经身为联盟公安精英的林檬并没有多大用处，像这样的眼神，林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早就历练出来了。

“第二个假设？哈哈，到了这一步，就已经不能算是假设了，而是一个事实！”林檬沉声喝道，“药物，以及姬瑶的发病，你的不辞而去，管家的监视，隐藏起来的自杀用具，这一切种种，怕不是源于对姬瑶精神的修改！你，不，应该说是月家，恐怕在姬瑶的脑海中动过什么手术吧，这才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林檬完全不给月乐晓说话的机会，他继续说道：“刚刚我说过主人格与副人格的分析，但现在我想还要纠正一点，那就是在其主人格中，因为你和姬瑶离婚的关系，使得她十分迫切的想要杀了你，唯有杀了你，才能和你一起死去，才能够算得上真正的拥有你！”

月乐晓嘴唇微颤，他仍然保持着冷静的表情，旋即说道：“林侦探，你的推理很精彩，我很佩服，同时我又有一个问题想请你指教，你是如何推论出来这个结果的呢？”

“呵，姬瑶房间里那满墙都是关于你的照片，让我疑惑的是，一个深爱你的人，怎么可能会存在着只有你一人的照片，照理来说，不应该摆放着两人幸福的照片吗？不过，后来想通之后，她放只有你一人照片的原因，那就是日思夜想的要杀死你。爱到深处，也会恨入骨髓。”

月乐晓不由为林檬这段推理鼓起掌来，他面色有些发白，被人洞悉了这些事情，恐怕没有人还会坚持得住。

“呵呵，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我问你，是不是在姬瑶大脑中做过什么手术，才会使得她变成现在这样。”林檬冷声说道。

月乐晓深吸一口气，他平静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无奈之色，在他身上忽然释放出一股无能为力的颓废感，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光彩一般苍白。

“小瑶她的手术，是家里人瞒着我做的。我……不知道，父母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我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呵呵……”月乐晓凄惨一笑，“你知道吗？当你无法保护你最心爱的那个人的时候，那种无力感，那种悲怆，一瞬间会霸占你的心脏，颓废、颓败、绝望充斥着你整个胸腔，让你没办法呼吸。我只能说，让小瑶变成现在这样，并非我愿。”

“你父母仅仅因为姬瑶无法生育，才对姬瑶出此下策么？”

“嗯……结婚十余年，小瑶一直没办法生育，只因为我不纳妾，不离婚，所以我的父母才会用这样的手段解决。”

“代孕呢？”林檬蓦地问了一个让他都觉得傻缺的问题，“是了，怕是有损家族名誉吧，说出去要人笑话。”

“呵呵，所以，我是个废人……只能用这样的方法继续爱着小瑶。”月乐晓低沉说道。

不知为何，姬瑶的遭遇，让林檬顿时联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他在联盟的时候，恐怕也是这样受人修改记忆，被人监视，那种时有时无的心悸感，让林檬至今记忆犹新。姬瑶的痛苦，林檬仿若能感同身受，但他对这样的事情也毫无办法。

也正如月乐晓所说，这件案子，恐怕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再继续下去，会引起姬瑶的病情更加恶化也不一定。

想到此处，林檬站起身来，叹了声气，他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听月乐晓对他诉苦的。

“那么……事情如你所愿，就到这里吧。不送。”没二话，林檬转身离去。

月乐晓颓废地坐在沙发上，说道：“那就不送林侦探了，侦探系统上的委托，我会立即确认的，另外还会多支付于林侦探一千万，算是我对您能力的佩服吧。”

“随你。”

林檬高傲的走到门前，在一脚踏出门的时候，林檬顿了顿，他冷不防问了一句：“月乐晓，你爱月姬瑶吗？”

月乐晓微微一怔，他回道：“爱。”

林檬嘴角一弯，关门离去。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月乐晓那颓废的氛围一扫而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身上留下的只有冷漠和无情。

月乐晓爱月姬瑶吗？

谁知道呢。

林檬双手插兜，仰望着天空，不由流露出了一丝苦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任何事都要追查到底的林檬了。就连这一件事，林檬都没敢再继续光明正大的追查下去。

真悲催啊。

林檬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裹着风衣走出了别墅区。